“有一天，当幕后发生的事情可以被公开时，开发者和玩家将对一个混蛋能造成的伤害，再次刷新认知。”这是网易游戏全球投资与合作总裁朱原（Simon Zhu）在其社交媒体上对暴雪娱乐与网易公司协议到期一事的评论。

美国东部时间11月16日，暴雪娱乐在其母公司动视暴雪的投资者网站发布声明称，与网易公司目前的授权协议将于2023年1月23日到期，届时将暂停在中国大陆的大部分暴雪游戏服务，包括《魔兽世界》《炉石传说》《魔兽争霸III：重生》《守望先锋》《星际争霸》系列《暗黑破坏神III》和《风暴英雄》。《暗黑破坏神:不朽》的联合开发和发行由两家公司另行签订协议。

暴雪娱乐相关声明，图|动视暴雪官网截图

在11月17日晚间举行的网易公司第三季度业绩会上，网易公司首席执行官丁磊称，“网易非常希望继续代理暴雪游戏，并为此付出了非常多的努力。但过去一段时间，整个谈判难度远超网易方面的预期。对于一些涉及可持续运营、中国市场及玩家核心利益的关键性合作条款，暴雪的要求是不可接受的。”

“为了部落”本是《魔兽世界》游戏中面对强大邪恶力量时，部落勇士们彼此激励的一句口号。但一语成谶，今日，游戏的开发方暴雪娱乐却与中国代理运营商网易公司“为了部落”而产生激烈的商战。

值得注意的是，一旦游戏代理运营商易主，上述游戏在中国大陆都将面临重新申请版号的窘境，而我国上一次发布进口游戏版号的时间还停留在2021年。同时，上述游戏还将对两家公司产生直接经济损失，虽然两家公司均声称这部分游戏对其收入的影响仅为个位数。此外，更换代理运营商，最受伤的莫过于跟随游戏多年的玩家，其游戏数据、虚拟财产、游戏权利等都可能受损。

版号和接盘

若暴雪娱乐与网易公司最终仍无法继续合作，那么，版号将成为影响上述游戏继续在中国大陆运营的关键。

工商登记显示，上述《魔兽世界》、《炉石传说》、《魔兽争霸III：重生》、《守望先锋》、《星际争霸》系列、《暗黑破坏神III》和《风暴英雄》的代理运营方为上海网之易网络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下称：网之易），该公司由网易公司首席执行官丁磊全资持有，成立于2008年1月3日，法定代表人为张栋。

易观资深分析师廖旭华告诉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网之易是丁磊的全资公司，与网易公司是合同控制关系。也就是说，如果下一家代理运营商不是网易公司，按照国家规定，原则上需要重新走一遍版号审批程序。下一家代理运营商还可以尝试收购网之易，或可以尝试与网之易联合运营，并通过这种方式继续使用版号，但这种可能性极小。

据《国务院三部门关于进一步加强网络游戏管理的通知》第五条规定，经新闻出版总署前置审批或进口审批的网络游戏，变更运营单位的，须重新办理前置审批或进口审批手续，自运营单位变更之日起至重新获得批准期间，网络游戏应停止一切运营服务。

为何暴雪娱乐必须找中国代理运营者？

据廖旭华介绍，由海外游戏厂商开发的游戏，需有中国公司参与运营。“虽然微软中国、育碧中国等获得了在中国大陆成立独资公司运营游戏的资格，但暴雪娱乐不太有可能获得这种资格。退一万步，暴雪娱乐有这种资格，其设立中国独资公司并获得版号申请的前置资质也需要很长时间。”廖旭华说。

原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于2016年颁布了《关于移动游戏出版服务管理的通知》，《通知》明确了移动游戏需要通过审批才可发布。从此，移动游戏在中国大陆正式成为“出版物”，不符合要求的移动游戏将面临非法出版物的处罚。该《通知》对国内游戏的发展尤其是版权保护起着有效的正面作用，但也让海外游戏开发者开始寻求更稳妥的国内代理运营者，尤其是像腾讯、网易这样的国内游戏大厂。

随着网易公司与暴雪娱乐合同终止的消息传出，腾讯控股、字节跳动、微软中国、米哈游等是接盘者的传闻甚嚣尘上。一位券商的传媒互联网首席分析师判断，腾讯和字节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上述游戏并不是太赚钱，且暴雪娱乐对代理运营者的要求相对苛刻，腾讯和动视暴雪此前在《地下城与勇士》上有合作关系基础，而字节对游戏领域有战略需求。

“这些传闻公司中，米哈游的可能性最小，因为（代理运营商）必需的前提是有端游运营经验，理论上腾讯和完美世界都比较合适，而盛趣、巨人等也有资格。微软中国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如果用微软中国运营的话就有点奇怪了，甚至会成为微软收购案在全球各国的审批中被攻击的焦点。”廖旭华说。

一位游戏行业资深观察者告诉新京报贝壳财经记者，暴雪娱乐在选择谁作为大陆代理运营者上，并无过多主动权。他坦言由于暴雪娱乐对代理运营者的苛刻要求，以及进口游戏版号的“一号难求”，其选择并不多。“暴雪娱乐和网易公司是真谈不妥，但从理性看，最后两家‘复婚’是最合理的；从动机和资本层面，字节也是可能的接盘人选；而微软由于收购还未完成，可能会间接运营，但不会直接运营。”上述游戏行业资深观察者说。

玩家和利益

实际上，在这场关于暴雪娱乐和网易公司的博弈中，最受伤的其实是广大国内玩家，甚至还可能成为双方商战的筹码。

网易公司在《致暴雪游戏玩家的一封信》（下称：《一封信》）中回应称，因无法就涉及可持续运营、中国市场及玩家核心利益的关键性合作条款与暴雪达成一致，不得不接受暴雪娱乐宣布与网易终止合作的决定。2023年1月24日0点起，暴雪将终止在中国大陆地区由网之易所运营的游戏服务。网易公司还称，将尽最大可能和动视暴雪公司协商，以最大程度保障中国玩家利益。

网之易站内声明，图|受访者供图

丁磊在随后举行的网易公司三季度业绩会上称，“我们会尽全力做好善后工作，为玩家服务到最后一刻，保障玩家的消费者权益和信息安全。”

针对玩家关注的退费、游戏数据、虚拟财产、游戏权利等相关问题，网易公司在《一封信》中称，将尽最大可能和动视暴雪公司协商，以最大程度保障中国玩家利益。同时，网易公司将尽快制定方案，尽快启动退款等相关工作，并将通过“暴雪游戏服务中心”公众号等官方渠道，持续向玩家通报相关工作进展。网易公司还称，在停服之后，将用自己的方式继续坚守，不轻言放弃。

但上述受访者均表示，玩家道具和数字资产会按用户服务协议处理，但不排除双方谈判破裂，出现玩家利益受损的可能性。

对于直接财务影响，网易公司在其三季度财报中称，代理自暴雪的游戏，对网易公司2021年和2022年前九个月的净收入和净利润贡献百分比，均为较低的个位数。授权到期对网易的财务业绩将不会产生重大影响。《暗黑破坏神：不朽》的联合开发和发行由另一份长期协议所涵盖。

对于这些游戏带来的收入，暴雪娱乐母公司动视暴雪在11月8日公布的2022年三季度财报中称，网易公司代理的待续约中国区游戏产品约占动视暴雪2021年净收入的3%，有声音认为，如此小的占比或许是二者“分手”的原因之一。

新京报首席记者 白金蕾 编辑 徐超 校对 杨许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