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个胖妞生个娃(大胖妞的幸福一生十三)
大胖妞的幸福一生(十三)
文/吴言东(广东)
(90)
三五既望团圆日,
灯节庙会降祸端。
四处寻找两个娃,
津虞两家人熬煎。
“清兰……”“铁蛋……”
焦虑的喊声在街集的庙宇内外回荡。
桂金和桂珍姐妹俩,喊破了嗓子,也没有听见两个孩子的应答声;找遍了大庙院里院外,也没见到表兄弟俩的踪影。
庙院的方丈,似乎也听到了着急的呼唤声,和小沙弥一起来到她们面前,双手合掌,一字一顿念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二位施主,请抽一签,看佛辟喻!
桂金抽出一看,是个下下签,偈语曰:
友朋各半,
鞘去刀出。
田相值也,
麥熟攵落。
桂金仔细琢磨,问方丈“田相值也”何意?
“一户人家,何物能与土地(田)相值乎?”
方丈如此提示,桂金恍然大悟:
“房(尚)产啊。尚 田=當(当)不是?”
请问方丈:“有、劫、當(当)、來(来),何以破解?”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破财免灾,是解,是解也!”
桂金拍了一下桂珍的手,食指中指并拢微微抖动。桂珍会意,忙从随身搭袋子里摸出一串铜钱递给桂金。桂金将其放在小沙弥手上,说道:
一点灯油钱,
祈祷佛可怜。
不能成敬意,
笑纳赐团圆。
方丈再次“善哉!”挥掸而去。
(91)
桂金和桂珍,在庙內外又找了几遍。问这个问那个,有人说没留意,有人说是有两个娃子是在这玩过。桂金虽说心里有点着急但又一想,这年月谁稀罕八九十来岁、养不熟的娃子呢?
于是,桂金对桂珍说道:
“也许他俩回到停牛车地儿跟你大哥和清竹、清菊一起看戏呢!”
姊妹仨一碰面,确信无疑铁蛋清兰不见了!
桂银让桂珍看着牛车和这几个娃娃,他和大姐一起四处找孩子。
姐弟俩找遍了猴戏场、杂耍场、皮影场和押宝场;找遍了蒸馍锅、油馍锅、胡辣汤锅和包子锅;甚至连大烟馆子和青楼也找遍了,都没有俩娃儿的影儿。
小商小贩们已经收摊了,几个大点的铺面也关上了昼拆夜合的店铺门扇木板。树上挂着、屋廊下吊着各式各样的灯。莲花灯、鲤鱼灯、牛郎织女灯、十二生肖灯……朔风袭掠,灯光闪烁、忽明忽暗。灯下俊男靓女们的身影早就不见了。大家小户们的院子里,时不时传出来犬只的几声吠叫;大街小巷内,一两只、三四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还在为不知道饥饱的肠胃寻觅能够撕咬下咽的东西。庙院里的木鱼声早已不响了,代之而来的是巡夜人少气无力而有节奏的敲梆声:
“梆……梆……小心火种……天干物燥,梆……梆……子时已过……丑时来到……”
找遍了街上的旮旯风道,找遍了能够藏身的地方,就是找不到两个孩子。
此时,姊妹三人都感觉到事情非同小可。
桂珍说:“两个孩子会跑哪里去呢?”
“俩娃儿也许转向迷路,跟着熟人或亲戚走了;也许玩乏了,钻到谁家的草垛里睡着了;也许早就回家了。”
桂银只好这样回答二妹的话。
桂金说:“但愿如此吧!月亮恁高了,咱们也该回家了。”
(92)
桂银心事重重地赶着牛车往家走。他刚才之所以那么说,是为了安慰大姐和二妹。大姐多不容易啊!虞家和津家,哪个人、哪件事,她不操心啊!二妹也是不容易,给二弟换亲,她心里有一百个不乐意,可就是不说一个“不“字,默默地为爹妈分担身肩的重担。
月明星稀,路上少见行人。一两只兔子在大路上傍走,血红的睛珠直直地盯着迎面射来的牛眼发出的蓝色光束。当能看清它们身上是黧色是黑色或是白色时,这些个精明的野味便三步并作两步、一蹿尺来高,向路两边的麦田斜剌而去。地里的麦苗尚覆盖不严裸露的垅间黑土坷垃蛋。那些慌不择路的兔儿们,本能地奔向能藏匿的荒冢或废弃砖瓦窑洞里钻。
桂银触景生情:这人啊,就好比兔子一样,不停地奔波。稍有不慎,就成了猎人和强者的美餐。让人放心不下的铁蛋和清兰,今晚会在哪里熬过寒夜呢?
几个孩子依偎在妈妈的身边睡着了。头顶的圆月,无精打采,似乎暗淡了许多。远处近处高高低低的灯,明明暗暗的光,在村村庄庄里摇摇摆摆。桂金和桂珍,越看越想越发愁,嘴里不停地长吁短叹:两个孩子能够同枕而眠吗?
(93)
爹和娘一直在屋里等着儿孙们。二老困急了坐在火盆边栽起了盹儿,不起明火的柴草末子不知啥时候早灭了。似睡非睡,老两口听见了院里老黄狗慵懒的两声鞥叫,抬起头又听见屋外哞哞的牛叫声和车轮轧过冻路的辚辚声。
进到屋,大人和孩子,趴在床上,和衣而睡。
爹关心又埋怨说:
三个大人二三十,
子丑时辰都不知。
北风吹得彻骨寒,
正是邪气侵身时。
后娘关切地问桂金,“清兰娃子呢?”
“跟着他爹和姨夫回虞庄的家了。”
桂金第一次在亲人面前说“善意的谎言”。明天回到虞庄,见了爷爷奶奶、公爹公婆和丈夫富裕,怎样张口跟家人说清兰娃子丢失的话。
桂银回到自己的家里,媳妇漫不经心地问他:“铁蛋呢?”
“娃跟着表哥一起去虞庄他大姑家了。”
桂银和大姐一样,把孩子失踪的大事,瞒了下来。可瞒过了今晚,能瞒过明天、后天吗?
(94)
正月十六早晨,桂金爹三猫和继母秦氏,因睡了回笼觉而起床很晚。
桂金爹熟睡中做了个梦,梦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站在窗户旁跟他说话:
“昨晚你也不去替大胖妞看娃们。鸡快叫三遍了,俺该走了,你也该起床了。”
“你是谁?俺咋看不见你的脸?”
“都说猫老记性好。你倒好,‘得了新人忘旧人’。亏俺在这家呆五六年。你忘了,俺在娘家叫‘冰丫’,来到你家,老老少少都嫌弃,叫俺‘病鸭子’。”
三猫想起来了,这不是桂金亲娘吗?正要问“往哪儿看娃?”脚那头的老秦婆子枯瘦如柴的硬脚板把他蹬醒了。
“清早说梦,一天不兴”。何况还是大年十六!三猫一个早上心里隔隔应应不舒坦。
煮好了饺子和汤圆,秦氏一碗一碗盛好了。她喊闺女和外孙们起床。俩闺女都说不想吃,想多睡会儿。
(95)
桂银一夜没合眼。
他起了个大清早,却没心情放鞭炮。
他呆呆地坐在正间屋里想心事。过个人家咋真难!
头婚那年,自己十五岁,前妻十八岁。亲戚邻居们都说,“女大三,抱金砖。”可谁料想,抱了几年药罐子。前媳妇跟大姐的妈一样,病病魇魇好几年,久治不愈归西天。
现在的媳妇,当初从陕西娶来时大姐一家没少帮衬钱物。媳妇生孩子坐月子缺奶水,是大姐桂金一天回家几趟喂铁蛋娃奶水吃。十年间,虽说就铁蛋一根独苗,但总算有了过日子的希望。三口之家,说不上甜甜蜜蜜,也算无忧无虑。可谁料想,又出了这“屁股眼不冒烟”的幺蛾子!等一两天,咋开口跟爹、妈和媳妇说娃丟了!要真找不回来,这日子以后叫人咋过呀!
又想想,哪有人家大过年不烧火燎灶的?
桂银手沾着冰凌茬子水,摸摸脸,粘粘眼,算净了面。看看里间的媳妇还在睡觉没吭声,自个儿烧锅煮饺子。
桂银在媳妇跟前,装作没事人一样,端起饺子碗,往床头柜上一放,和颜悦色道:
“媳妇儿,蛋儿娘;吃饺子,快起床!”
只见媳妇从被窝里忽闪忽闪坐起来,手撕秀发,怒目圆睁,阴阳怪气道:
“俺刚睡下,你就来烦!谁吃你的萝卜圪嗒?谁是你蛋儿娘?亏你还知道俺是你媳妇!”
桂银楞怔住了,嘴里喃喃自语道:“明明夜里睡得跟猪一样打鼾彻齁的。刚睡下?鬼才信。不穿衣服,光肚露臀,披头散发,这不是装鬼吗?”
“俺不是鬼,也不是人!不人不鬼,你们一家子开心了吧!”
媳妇冲着男人大吼,这吼声让桂银觉得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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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桂银想起了老年人说过的“鬼魂借活人控诉”的话,方觉得大事不妙:铁蛋娘中邪了!
他回庄后老宅,喊来了娘和大姐二妹。
娘一看这阵势,吓得失魂落魄,语无伦次,嘟囔道:
“额哩婆,俺哩奶,额哩亲侄女媳妇娃!好好哩娃,招了啥魔道?”
“还有意思说俺是你亲媳妇娃!俺归去奈何桥,你不让俺带娘家的嫁衣,你在俺去冥界的路上刨坑撒豆子,还拿银针钉俺手脚。谁是你侄女?你侄女姓秦,俺姓虞!”
此时,围观的人们一下子明白了:桂银二婚媳妇秦姑娘,被前媳妇虞姑娘的魂灵附体了。这不是借活人之口数落秦老婆子的过往不是吗?
桂金说话了:
“俺知道你是谁了。可怜的妹子啊!你是俺虞家自家户小虞庄的小妹妹,俺是你近门近枝嫂子哩!你是俺娘家津庄亲亲的弟媳妇儿,俺是你大姐啊!”
“俺知道大姐对俺好。大姐帮俺取掉了手脚上被恶人婆扎的针,大姐把嫁衣拿到坟上给了俺,大姐平了路、扫干净了路上的黄豆。俺在冥界一直记着大姐的好!俺总想报答大姐,赶巧机会来了。”
邻居王老奶奶帮桂金解劝虞姑娘,说道:
“虞姑娘啊!你在津家那年月,谁不说你好?娃听奶奶的话,看你大姐胖妞的面,不跟俺侄媳妇——老陕西乞婆子一般见识,你快跟着“无常”去吧!”
三生石上旧精魂,
不知落了多少泪。
前世姻缘后世结,
佛祖胸怀大慈悲。
“你也知道,大过年到处红红火火、花花绿绿的,路上不好走啊!”
“王奶奶啊!俺上辈子不是不循礼的人,俺回来有大事要给桂银和大姐说。俺知道兰儿在哪里,俺还知道铁蛋在哪里。这都是俺小叔子桂喜那个樊城蛮子女人种的因结的果。昨天院外来几个送‘时候’的,都是‘杆子’的线人。信不信俺说的,今明两天就应验……”
这秦姑娘拉着老奶枯瘦如柴的手,用虞姑娘的腔调语气说个没完没了。
“敬鬼神而远之也”。古人的话,故人的话,都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啊!
一会儿,桂银的媳妇秦姑娘病好了,又恢复了本就寡言少语的木呐样子。她赶紧穿衣、入厕、洗脸,连声说“额饿,额忒饿……”
(97)
这个上元夜,富裕和狗旺,都没等到媳妇回来一块儿暖冷被窝,吃了两碗饺子,早早上床睡觉了。
已成连襟兄弟的异姓哥儿俩,早早起了床。两挂本庄懶六家自造的一万引老土炮,几乎同时在两家的院子里燃放起来。只见落地炮“噗嗤”、“噗嗤”绕地围,不见身边纸花飞,更不见院里电光闪火花。
此时此刻,富裕想到了过年最忌讳的“放炮噗嗤,家必有事”的流言蜚语。这闪念一刹那,迅即自解自嘲,笑着说道:
“初一放炮,地上掉落的多,预祝今年五谷丰登收成好啊!”
鞭炮声刚响过,富裕听见大门上,门钌链敲击门环“钉钉铛铛”之急促声,似乎还有“长顺哥……”、“富裕侄……”的喊声。有道是:
急忙打开门两扇,
满月正挂西方天。
拴马桩上一白马,
堂叔长进门前站。
富裕把长进叔让到客厅,狗旺急忙去喊爷奶爹妈。
富裕听长进叔说,之所以大年十六匆匆回老家,是因为兰儿如何这般。他顾不上吃饺子,顾不上陪二叔吁寒问暖,顾不上告诉爷奶爹妈一声。他让狗旺套上牛车一起去津庄找桂金桂银去。
桂金娘家一大家子人,坐在老宅堂屋里,愁眉苦脸,无心品尝大年十六的饺子。
富裕和狗旺,看这情景,连声催促道:
“都快吃饺子吧!俺俩也来一碗。吃饱了,坐车去瓦甸铺镇接清兰和铁蛋俩娃子。”
一家人如释重负,原来是一场虚惊啊!
桂金、桂银和狗旺,这仨人到了瓦甸铺镇,能把清兰和铁蛋这两个孩子一起接回家吗?敬请期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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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吴言东,男,河南南阳人,小学退休教师,现居深圳。《作家地带》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