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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梦西游3枯叶杖怎么得(田野深处的人 | 非虚构写作大赛作品展示)

导读 造梦西游3枯叶杖怎么得文章列表:1、田野深处的人 | 非虚构写作大赛作品展示2、他们搬进大山搞艺术:进山的理由却很简单3、再看知否:发现林小娘从未想过害王若弗,才是她最聪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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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梦西游3枯叶杖怎么得(田野深处的人 | 非虚构写作大赛作品展示)

田野深处的人 | 非虚构写作大赛作品展示

本文系“澎湃·镜相”非虚构写作大赛参赛作品

大赛由澎湃新闻主办,复旦大学、今日头条联合主办

投稿请点击链接https://www.toutiao.com/i6657356868454711822/

文 | 水心微风

(一)代田酒厂

外婆说,一个人的命就写在他的名字里。外公名代田,所以他一生都离不开田地,到老了、走不动了、有一天死了,最后都会回到田里。

外婆跟我说这话是在夏夜,四川的盛夏虽然温度不算太高,但空气特别潮湿,稍微动一动就浑身溽热、汗流浃背。为了熏蚊子,外婆还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蚊香的烟火气味慢慢升满整间屋子,闻着更加火燎燎的。外婆怕我热,便一直拿蒲扇朝我身上摇风。

一到夜里,我就滴溜溜睁圆了眼睛缠着外婆说话,外婆便给我讲外公年轻时的故事。

外公一辈有五个兄弟,他排行老二,是个头最矮、脑袋却最灵光的一个。当时媒人找到外婆家牵红线的时候便说,这个人是村里出了名的“土专家”,外婆还不太信,只是觉得模样还憨实,便结了婚。

外公上过几年高小,见外婆以前没读过书,有时便教她认字,他可有自己的一套说辞:你看这个“思”字,上面画的是人的大脑,下面是人的心,二者合一就是思;富和穷:富人家里有很多人,还有很多田,穷人住的是洞穴,躬着身子干活,这就是富人和穷人的区别。外婆觉得有意思,问是不是学校先生教的,他嘿嘿一笑:“先生教的没意思,村里头遍地都是知识,仔细到处看看,什么都会知道。”

六十年代,村子里大多数人都去河里挑水,经常闹肚子疼。我的妈妈出生后,外公为了让孩子喝上干净水,发明了一个地下水抽取装置。他先把水挖出来,再用竹子作管道,在竹筒中间安一个活塞,利用压缩的原理,上下移动,水就顺着竹筒出来了。

村里人都觉得这个发明好,纷纷来找他挖井。他蛮有心眼,为了保护商业秘密,不让别人把自己的技术学了去,总是熬夜干活,每晚能完成一口井的工作量。当时一般工人一个月也就能挣30多元,但他挖一口井就能挣10元。

到了七十年代,大多数人还在烧煤烧柴,他又土发明了一种新能源:在地下挖一个坑,把动植物废弃的尸体放进其中,再把坑密闭起来,然后加一个盖,在盖上安装一根管道,让里面发酵产生的气体流出,点燃就可以煮饭照明。为了在村里推广这项发明,人民公社沼气办公室还聘请他当上了技术指导人员。

那时候,大伙儿都住在茅草房里,外公却在河道中取砂石,用自制模具将水泥和砂石混在一起,做成水泥砖。两年多下来,他修起了三间水泥砖平房。后来,村子遭遇了一次大火,十几家人房屋瞬间化为灰烬,而我家的水泥平房却安然无恙。

我越听越精神,趴在窗子上,看见正对着房间的酒厂大锅炉边上,赤裸着上身的单身汉陈小小正拿着铁铲,往炉灶里一铲一铲地加炭,炉灶里的火苗烧得更旺了,夜晚的幽暗如同无边的舞台,橘红色的精灵不断变幻着舞蹈的形状,锅炉呼呼地往外冒气。

陈小小二十岁出头,人精瘦得像只猴子,因家里太穷,还没娶媳妇儿,但他也不着急,总是笑嘻嘻的。我很喜欢小小,他来做工我就藏在酒厂柱子后面“哇”一声蹦出来吓唬他,中途他坐在小板凳上休息,我就大呼小叫地在院子里呼喊:“大家来看,陈小小又在低头思故乡嘞。”他听见了也不气恼,还咧着嘴冲我笑。

“后来呢?酒厂是怎么来的呢?”

“改革开放嘛,当农民太苦了,我就想让他去学个手艺。”但外公不愿意离开村子,他想,学的手艺一定要跟田地有点什么关系才行,便拿攒下的钱去绵竹县拜师傅,学会了酿酒的手艺,回来在村里开了一家高粱酒厂。

“这么晚了,外公怎么还待在酒厂里不回来?”

“他要检查一下高粱的温度才会回来。”

“为什么?他要给高粱测体温吗?”

外婆笑了:“是的呢,就像医生给你量体温一样,他也要给高粱量一量,太烫了,高粱发烧了,出来的酒就不好喝——你快睡吧,小夜猫子。”

我闭上眼睛,迷迷糊糊里,仿佛看见外公赤脚走在田埂上,像一个魔术师,他的手轻轻一挥,河水便朝他温顺地流淌过来,竹林向他弯腰致意,而石头仿佛长出了翅膀,朝着太阳逍遥飞去。在某个刹那,外公又变成了一条鱼,他在空气、泥土、禾苗里轻快地游弋。我似乎感受到了双脚踩在水田里那种温润的感觉,感受到一条蚯蚓在我脚板心上拱来拱去,我脚上的经脉和大地连接在一起。睡了半晌,有人推开门,我闻到他身上酒糟和烟叶混合的气息。

九十年代初是何家酒厂的黄金时代。酒厂雇了七八个工人,日夜倒班,烟囱每天都黑烟滚滚。外公成为村里第一家万元户。

外婆生了三个儿女。妈妈是老大,高中毕业后,她想去县城做服装生意,就像外公年轻时喜欢琢磨田地里的事一样,她也对服装设计和搭配有种天生的热情。当村里的姑娘都还穿着花花绿绿的的确良裙子时,妈妈已经无师自通地悟出了“全身上下穿戴不能超过三个颜色”的原则。但当妈妈提出想让家里给她一笔钱开服装店时,外公却坚决不答应。“城里人心眼太多,穿衣服这些事更是没名堂,人有两套衣服换着穿就够了,有什么生意可做?家里还是给你开个酒铺,你去卖酒吧。”

舅舅是家中独子,当然是子承父业,接管酒厂,不过他的心思也不在酒厂里。舅舅名字里有一个“金”字,年轻时在十里八乡都有名气,因他好吃好赌好讲义气,大家都叫他“金花猫”。就像古代被叫做“青面兽”或“笑面虎”的一样,这个外号透露出时髦的江湖气味,舅舅答应得十分欢喜。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十有八九在外头吃喝玩乐,偶尔想起来了再回家学学手艺。外公恨铁不成钢,外婆却不忍心斥责这个独苗。

好在有外公经营,妈妈和小姨出嫁后,分别在两个镇上开酒铺,酒销到龙桥、南丰、太平几个大镇,产量和销路都不成问题,一大家子都过得风风光光。

外公沉默寡言,遇上什么赊账、借钱之类的事,他都让人去找外婆。由于酒厂工人都是同村村民,久而久之,外婆便在大家伙儿中有了说话的权威,谁家有了什么矛盾,都爱来找外婆评理。

陈小小的哥哥陈吉华也在酒厂做工,他娶了一个从山里来的媳妇儿春云。有一天,刚下过一阵急雨,院子里枇杷树和柚子树的叶子变得又厚又肥,泛着油亮的绿光,叶尖滴滴嗒嗒往下滴水,植物和泥土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整个院子弥漫着一种略带腥味的甘甜气息。春云阿姨忽然来了。她刚生了儿子小龙,身体变胖了些,却比以前更加枯萎无神。她拿着水瓢,低着头问外婆能不能借她点米,吉华拿到工资就去赌,家里什么都没有,吉华输了钱还打她,拿她的头去撞床头,说着她便簌簌流下泪来。外婆带着我赶去吉华家,把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春云阿姨和我躲在外婆身后,像两只孱弱的小鸡。

是啊,只要有外婆,我的心中就充满了安全感。一到周末节假,我就迫不及待地让妈妈送我去外婆家,外婆自己舍不得吃穿,却对我十分疼爱,即使在乡野之间,我也能吃上“旺旺大礼包”这种城里孩子才能享受的豪华零食。最令我难忘的,还是舅舅在酒厂挂招牌那天。

那是个周末的下午,舅舅让全家人老早都回来,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当他骑着高头大马的五羊本田125摩托车、载着舅妈开进家门的时候,整个村子都回响着“轰轰”的马达声,似乎那些脆弱的茅草房、纤瘦的竹竿、干瘪的庄稼都承受不起这粗壮的轰鸣。

“你这个车子咋这么响呢?又花了好多钱?”外婆的话里半是嗔怒,半是溺爱。

“一万多。”舅舅眉开眼笑的。

外婆一听就慌了:“你个死猴儿,这么贵……”

舅舅完全沉浸在车身殷红铮亮的反光里,也不管有人侧目,有人不以为然,有人发出“啧啧”的声音。那个年代,村长家里都只买的国产嘉陵摩托,舅舅这辆闪亮的进口125无疑是村里第一匹汗血马。过了一会儿,他猛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堂屋里抱出一块涂了白料的木板,对我爸爸喊道:“杨哥,我们酒厂也要起个招牌了,你是语文先生,书法好,就用爸爸的名字写一个,叫代田酒厂吧。”

一个进院子买酒的老汉呵呵笑起来:“怪不得我说你们的酒有一股回甜味呢,原来你们就叫带甜酒厂!”

大家哈哈大笑,只有外公光脚坐在屋檐下。他刚从地里回来,满脚都是泥,身上是穿了十几年的靛蓝布中山装,锄头就斜倚在身后的墙上。他把脸转向一边,把旱烟卷起来塞进烟杆,一声也不吭,似乎没有听见我们的笑声。

舅舅一向觉得外公出去挖地让自己没面子,此刻更大声嚷嚷起来:“爸,以后我们家旺业旺,你不要去挖地了,又热又晒,一年能挣多少年?让外头看了笑话。”

外公默默摇摇头,舅舅也摇摇头:“爸就是太顽固,以后啊,我们都叫你老顽童。”

(二)另一条路

相比外公的脚踏实地,我的幺外公则惯于仰望星空。

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外婆告诉我,当年外公去挖井的时候,我的太外婆从没心疼过,对这个幺儿却是呵护备至,其他儿子给她拿的钱财物什,哪怕是一双鸡蛋,她也会转身悄悄给他。“他呀,一辈子都是一副自命不凡的架势,所以我干脆叫他幺老爷呢。”幺老爷住在同一个院子,同一个大门进来,外公家在东,幺老爷家在西,中间就隔着一棵臃肿的泡桐树。

幺老爷每天晚上七点准时收看新闻联播,十点看晚间新闻,堂屋里挂着永垂不朽的世界地图和中国地图,每次我到他家院子里转悠,他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忍不住指着地图告诉我,印度又和巴基斯坦打起来了,美国准备教训一下伊朗。不过,显然这些知识对他发财致富并没有什么帮助。他从不相信待在村子里能过上好日子,年轻时去西藏淘过金子,也去新疆挖过石油,却一无所获。即便屡屡碰壁,幺老爷也不肯下地,他骑着红色三轮车,夏天把乡下的西红柿收来运去县城,走家串巷地卖,冬天则卖米。

外公在村里是有头有面的,幺老爷则要刻意拉开距离,显示与外公的不同。我家越是顿顿有酒有肉,他就像是杠上了劲儿似的,家里从来只中午做菜,晚上煮点饭,从缸子里舀几勺辣椒酱就着吃了。外公家甚至在人数上也占了绝对优势,幺老爷本身年龄小外公一旬,结婚又晚,赶上了计划生育,膝下无子,只有琳姨一个女儿。

琳姨只长我五岁,矮胖敦实,圆圆脸上有一种天然的圆润甜美。稍微懂事一点后,我和琳姨格外亲近起来。晚上,我不愿睡外婆的席梦思床垫,偏要去和琳姨挤她的木头小床。对我这样的“叛逃行为”,外婆心中当然不悦,不过她也舍不得说我,唠叨两句也就默许了。

我们俩挤在她那张吱吱嘎嘎的小木床上,悄悄分享着朦朦胧胧喜欢的男生是什么样子,说一会儿又蒙着被子偷偷笑一会儿。正聊得火热,忽然听窗子“砰砰”地响,幺老爷在外面粗生厉气地说:“都几点啦?你们俩还不睡觉!”

我赶紧捂住嘴巴,大气也不敢出。待幺老爷走回屋子,关门声的震颤也在夜里渐渐平静,我俩便裹在被窝里偷笑。

琳姨读书也不好,初中毕业后,原想去读技校,幺老爷不答应。家里急需用钱,有亲戚介绍她去县城啤酒厂做工,洗回收来的旧瓶子,一个月能挣七八百。幺老爷觉得满意,这也算是去城里工作了。于是琳姨便去了。

尽管处处不尽如意,幺老爷走路还是挺直腰板,每天笑意盈盈,神采奕奕,像年画上的财神爷,面上蒙了一层富贵金光,决不肯在面上承认自己的失败。

外婆起先觉得他这种傲慢的态度有点可笑,不知从何年何月而起,慢慢变成了一种怨气。两家住在一个院子,东边屋墙粉得雪白,西边却被风雨和灶火熏得霉黑;东边内院已经修成了平整的水泥地,西边一下雨还是满院子泥巴。外公看不过意,便把幺老爷的院子也修成了水泥地,幺老爷起先倒是说了几句感谢,过了不久便绝口不再提这件事,有人在村中茶馆闲聊问起,他便说“他们自己要修,我又没让他们修”、“修得再好,也是为了酒厂的脸面,也不是为了我的脸面”云云,好事者把这些闲话传进外婆耳朵里,外婆便站在院子里大骂外公:“让你多管闲事,人家可把好心当驴肝肺。”当然,那边院子也听得见。这怨气经年日久,成了他们的相处方式。

有时候,幺老爷也会扳回一局,他故意走到院子里,大惊小怪道:“二嫂,你快让二哥从田头回来吧,今天我在茶馆里,大家又在议论你们,钱哪是挣得完的?家里都有这么多了,还稀罕田头那点干嘛?”

外婆听了冷冷地回敬:“我们是挣了点,开销也大,不像幺老爷您,有钱不用,掖着富呢。”

幺老爷说不过,只好戳外婆的痛处:“让花猫少去打点牌,老两口什么都够了。”

舅舅天性纯良贪玩,轻信于人,他不在家好好经营酒厂,反倒结交了一批乡里的狐朋狗友,仗着手里有点钱,三天两头跑出去疯玩喝酒。自从买了125以后,他更是和乡镇甚至县城里一批有头有脸的朋友混在一起,经常半夜三更才回家。更糟糕的是,他迷上了赌博,一上麻将桌就忘了姓甚名谁,经常一晚上就输好几千块。

私下里,妈妈也曾劝外公不要再下田了:“爸爸,家里有吃有用就够了,种田太辛苦,把您身体累垮了,得不偿失。”

外公咂着褐色的草烟叶,吐出一阵浓烟,思索许久后慎重地说:“金娃儿有债,你不知道。”

1999年,酒厂失了一次火。村里人纷纷说,是春云魂魄不安,想索吉华的命。

春云最后一次来外婆家,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那天她徐徐说了很多话。说她是从山里来的,娘家人都不在身边,没人做主,嫁了恶人,一辈子就这样了,又说还是要回老家看看的,要是小龙没吃的,麻烦外婆给他半碗饭吃,也不会很久,最多十天半个月。外婆答应了,又劝她:“男人老了,心就不会这么硬了,忍一忍,等小龙长大就好了。”春云答应着,走的时候还微笑起来,好像透过黄昏时分天边的云霞,看见了以后的好日子。她回家后喝了两大瓶农药,被人发现时,全身都乌了。

失火那晚,过了午夜,工人都回家睡觉,留下吉华守夜。吉华加了炭,便倒在公用的木床上,起风了,他还拉着被子盖,被子上汗酸和灰尘混合的味道一直下沉、下沉,浸入他的梦里,他一合眼便像被鬼魇上了似的,醒不来。外婆在梦里觉得有影子从她床边穿过,睁眼一看,窗外已经被火光映红了。

舅舅在镇上朋友家里赌钱,右眼皮跳个不停,但手气不错,前阵子输的两千多都捞回来了。破晓时分赌鬼们才散场,他骑着125,也许是一整晚没睡的缘故,感觉这辆汗血马并没有以前那样风驰电掣。他经过电桩、村口小茶馆、粪坑、小溪、玉米地,终于进入一个不详的预兆,进入他三十岁之后的人生:锅炉烧坏了,若有若无地冒着烟,挨着锅炉的一侧墙被熏得黢黑。

若不是外婆在起火时候大喊起来,吉华可能就在里面烧死了。村里人说,春云到底还是心软,看在外婆的面子上,没要吉华的命。

不过外婆并不同意这个说法,她在家呼天抢地,想起个人就骂:骂吉华命中煞星,鬼迷心窍;骂那个死去的女人忘恩负义;骂外公睡得像死猪;骂自己以前轻信了春云这个白眼狼;骂两个女儿嫁得远;骂我的爸爸教书匠一穷二白;骂舅舅不肖败家;骂舅妈坐吃山空。总之这大家子里,除了我和两个弟弟是无辜的,其他的都有罪,都是索命催债的。完了,她要吉华赔钱。

外公说,算了嘛。

“他惹的祸,他不赔哪个赔?”外婆不依不饶。

“你看他屋头那样子,连个床都快散架了,他拿啥来赔?”外公把烟斗往地上磕了磕,“你把他逼跳井了,他也拿不出钱来,都是乡里乡亲的,人家怎么说我们?”

外公扎巴扎巴抽完了旱烟,默默走到大门外站着,看着他的酒厂。这时我突然发现,外公真是一个非常矮小的人,他仰着头、忧心忡忡望向烟囱的时候,头上的深蓝色八角帽似乎马上要掉下来了。足智多谋的外公也有想不出来办法的时候啊!他默想了一会儿,又扛着锄头,摇摇晃晃地向田野走去,他只能去田间地头寻找答案。我看着外公的背影,觉得他身上那些魔法正在慢慢消失,年轻时那些发明专利现在都已过时,无边的田野伸出未知的双臂,外公朝里面越走越远,越来越小,变成了一个看不清的黑点。

酒厂失火是一个具有象征意味的转折点。邻村几家人,看外公开酒厂赚钱,自己也照葫芦画瓢纷纷开张。啤酒渐渐开始流行,年轻人都不怎么爱喝白酒。总体上就是酒铺越来越多,顾客越来越少,妈妈和小姨开始明显感到,生意不如以前好了。

幺老爷开始大张旗鼓地让琳姨相亲,他脸上荡漾着春风得意的神情:“酒厂这几年运气不好,我们半个红事,冲一下,转转运。”

幺老爷没有儿子,一心想要上门女婿。他自然知道舅舅是外公家的软肋,便铆足了劲,想找个条件好的女婿。但一般来讲,愿意做上门女婿的男人,家里条件都要比女方差得多。幺老爷家里条件本来就不怎么样,媒人便只介绍山里家庭条件特别差的小伙子,一来二去,几次都没成。这边自然也看出了幺老爷的勾勾心思,也不急不慢地看笑话。两边就这么展开了不言自明的拉锯战。

后来,媒人介绍了一个山里的小王,皮肤黑黑的,他拉着琳姨的手在乡间小路上说着有趣的事,远远地能听见琳姨的笑声。幺老爷不太喜欢这个女婿,说他“油嘴滑舌,能说会道,心里鬼点子多”。

小王说,结婚后他要带上琳姨出去闯荡,学个手艺,以后好好回来孝敬老人。幺老爷一辈子都在向往外面的世界,这次心里却没了底,偷偷跑来找外公商量。

外公摇摇头:“这些年轻人,一天到晚老想往外头跑,也不想踏踏实实在家,把田种好。”他喝了一口烧酒,晶莹的液体淌过黑牙的豁口。

多年拧巴的幺老爷此刻居然和外公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我说也是,找上门女婿不就为了让他们守在身边吗?跑出去还有什么意思。”

两个男人闷闷地坐在堂屋里抽旱烟,天已经黑了,外公也舍不得开灯,整个院子沉浸在幽暗之中,烟嘴在夜幕里一闪一闪,好像在均匀地呼吸。两人一时都陷入沉思,几只萤火虫闪闪地飞了过来。

过了不久,琳姨跟随王叔叔去了深圳,他打算投奔老乡,去学家具漆工的手艺。

(三)归去来兮

外公家的日子越发艰难起来。政府对白酒行业加重税成了最后一根稻草。

2002年,开了二十多年的酒厂关停了。一大家子赖以生存的酒厂像破旧的马车,终于疲惫不堪地停下来了。马车上装载的人也不得不下车另寻出路。一个痛苦的现实:这么多年,外公外婆辛苦积攒下的家业,竟然已经一分不剩,全部被舅舅输光了。

酒厂关门后,七八个工人都自谋出路,大部分都去县城或者更远的城市打零工。吉华连个招呼也没打,就把小龙扔给家里的老人,自己跑了,一年半载也不见回来。小小也出去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快就回来了,他还住在自己原来的茅草屋里,偶尔扛着锄头去地里刨一刨。人说:小小,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想着修房子娶媳妇儿了。他就咧嘴一笑:急什么嘛。

更加艰难的是:妈妈、舅舅和小姨人到中年,全部需要重新找工作。妈妈在镇上找不到,只得去县城里碰运气,成了服装店导购。命运给她开了一个玩笑,迟到了二十年后,她终于开始卖衣服了。虽然还是没能成为老板。

舅舅没什么技能,也拉不下脸去县城工地干活,只是会开车,便借了四万块钱,买了个长安面包车,搞起了运输。从村里拉到镇上每人两元,和公共汽车一个价,到县城五元,比公共汽车贵一元。若是有人去成都火车站、去双流机场,那就是一场两三百的大买卖。这样也勉强算是有了一个营生。

先前,舅舅去村头茶馆的时候,大家总是热络地和他打招呼,“金哥”、“花猫”地喊,有人递烟,有人借火,热闹得很。现在不同了,除了老板偶尔会招呼“自己找个椅子坐嘛”,其他人都懒洋洋的。只有一个小龙,他已经长到八九岁,也不去读书,天天吸溜着鼻涕,给一些大孩子当跟屁虫,混一点吃喝。小龙见到舅舅来,一如既往地打着拱手,眼睛滴溜滴溜地转:“何伯伯,恭喜发财,好运拿来,打牌杠上花!”舅舅哈哈一笑,每次都给他一块钱买糖。

为了贴补家用,帮舅舅还完债务,外婆也开始下地干活。外公对外婆说,他活了这么大岁数,才悟出一个道理,那就是天底下除了两亩三分地,其他的都靠不住,都会烟消云散。

外婆再次下地干活成为村里不大不小的新闻。大家在背后或指指点点,或感慨变迁。外公对这些看得很淡然,这么些年他一直是扛着锄头在田埂上走的,有没有酒厂都一个样。村里人看了招呼一声:“何伯出来了?”他就笑呵呵答应一声:“出来了。”

但外婆要难一些。有一次,赤脚医生老田正好走过田埂。老田早些年和外婆有些过节,便半开玩笑半讥讽道:“婶子,你还在地里干什么呢?家里开了那么长时间酒厂,少说也有几十万的家产吧,你那个金花猫,赌一晚上几千几千的出去了,可是一点也不心疼的。”

外婆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回到家里满脸都是泪。但睡过一觉,太阳升起的时候,她又扛起锄头,跟着外公出门了。他俩不仅包揽了自己的田,还把舅舅舅妈的田都揽过来。

河滩有五亩U字型的荒地,由于比周围地势低,每到夏天汛期便被河水淹没,过去用来养鱼,后来养鱼的人外出打工了,地就一直荒着。外公去河滩转了一圈,决定以每年200元的价格包下这片地。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这片烂地能做什么呢?舅舅哈哈大笑:“老顽童啊,你想给花猫养鱼吃吗?”

外公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吐了一口烟:“瓜娃子。”

外公沿着U字型的边缘挖了一条排水沟,把挖出的泥土垒到田中间,这样便中部凸起、周围凹陷,形成了排水系统。他又去河里一肩肩挑来白晃晃的石头,就像年轻时砌井那样,用石头将排水渠加固,还可以利用水渠浇灌地里的农作物。一年工夫,烂地变成了良田。夏天种水稻,冬天种油菜和小麦,还可以在护坡上种蔬菜。

外婆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河边,我跟在后头。她指着对岸说:“你看,那就是你外公弄出来的河田。”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和骄傲。初夏的风已经开始热起来,外公在地里收油菜籽,远远地,我看见他敦实的身影一上一下,起起伏伏。排水渠里的水静静流动,走近一听,却能听出别样的清脆,仿佛水正流过大地的骨骼。正午日头有点毒了,外公戴了顶草帽,只穿件老头衫,他的头发已经花白稀疏,但身上的肌肉依然如排水渠中的石头,在太阳下熠熠发光。

舅舅积习难改。有一年过春节,他一时高兴又爬上了麻将桌,一下午便输了一千多,他还不肯下桌,以为自己能转运,把输出去的再赢回来。幺老爷路过村口的茶馆,见形势不对,便火急火燎地回家通风报信,让家里赶紧去人把舅舅叫回来。

舅舅回来了,垂头丧气地坐在堂屋,家里人纷纷开始埋怨他。那时,妈妈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弟,你知不知道现在挣钱有多难?姐姐要去县城上班,早上七点就要骑电瓶车出门,晚上回家已经十点过了。你知不知道爸妈种田多辛苦?你还要这样。”他一声不吭,抽着烟。

幺老爷也有点居功的意思:“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要不是我把你拉回来,今天还要输更多。”说罢叹了口气,走回自家院子了。

外婆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你听听,就连幺老爷现在也敢当面奚落我了。你还一天到晚想着去赌,你要把你老娘气死才甘心吗?”

幺老爷的得意是有原因的。琳姨和王叔叔在深圳落下了脚,已经开始往家里寄钱了。幺老爷看了二十多年的方块电视机换成了大屏幕挂式彩电。

过了几个月,琳姨回家了。她怀孕了,回家养胎。

琳姨坐下太阳底下织毛衣,豆绿线袜子,粉红毛背心,朝我暖暖地笑:“这是给小人准备的。”幺老爷的山里亲家也很高兴,逮了两只大肥母鸡、拿了满满一篮鸡蛋送到家里。正当万事俱备,只等宁馨儿的到来时,那孩子生下来却生下来就死了。

后来外婆才说,当初琳姨去医院检查时,医生就说可能有问题,但他们想碰碰运气。孩子模样倒是漂亮,像琳姨。有人说是因为小姨在深圳天天闻油漆味,化学中毒了,但这只是揣测。

“外面再好,挣的钱再多,也不如家里牢靠。”外婆惋惜地说着,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周末奔了回去。幺老爷家显得格外空荡。屋里子曾经有希望缓缓升起、慢慢膨胀、充满每个角落、眼看要开出一个生命的奇迹,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对再次从山里奔赴而来的老夫妇,留下鸡蛋便默默无言地走了。琳姨穿着厚厚的棉衣躺在床上,因为怀孕的缘故,她胖了很多,长出了双下巴。可能几年没见面了,她脸上不再有少女的气息,而是一脸肃杀,一个令我霎那感到陌生的妇人。

看到我,她脸上挤出一个酸楚的笑容:“晚上还是过来跟我一起睡吧。”

王叔叔买的席梦思、羽绒枕头、玫瑰印花被单,我想起几年前和琳姨挤在小木床上,夏天热得喘不过气来,打开蚊帐,蚊子嗡嗡就来了,关上蚊帐呢,更热更闷,木床变成了一个大蒸笼。我和琳姨趴在床上,她用在啤酒厂挣的钱买了一个小录音机,透过溽热的空气和滋滋的电流声,我们尖起耳朵听见里面在唱:噢噢,天晓得,天晓得,既然说,你快乐于是我快乐。

我很怀念过去的岁月:“王叔叔对你好吗?深圳好不好?”

琳姨勉强笑了笑,还可以吧,又叹了口气:“其实你王叔叔还不错,只是在外面打工,哪有不受气的——但又想想,外面再苦,也没有在家当农民苦。”

我躺在琳姨的身边久久难眠。我知道琳姨心中有巨大的伤痛,但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儿时那种亲密无间消失了。窗子外面是那棵臃肿、佝偻的泡桐树,再远处就是寂然的酒厂厂房。舅舅的债还没有还清,而外公外婆已经渐渐老去。我想起死去的人,仍然活着却承受重压的人,终日坐在茶馆里打麻将的人,孤独的人,乡村的夜幕像浓稠的命运,我感到沉重和压抑,我想挣脱这种命运。

琳姨在家里呆了大半年,其间到处看大夫,熬草药的瓶瓶罐罐摆满了客厅的小茶几,药味在院子里不安地飘荡。过了不久,她又去了深圳。

那年夏天,我考上北京的大学。像一只在笼子里关得太久的鸟儿,我迫不及待地离开了故乡。

(四)静默的乡村

汶川大地震来临的时候,外公正在河田里挖沟。忽然,大地开始颤动摇晃,“我种了一辈子的田,只知道风轻轻一吹,麦苗就来回摇摆,还不知道田也是会动的,”外公扑通一声趴在了田里。

我们的邻县由于山丘众多,伤亡惨重,成为北京的对口援建城市。不到两年时间,几乎是奇迹般地,从邻县到成都修筑了一条“北京大道”,双向四车道、中间有绿化隔离带,“北京大道”一直通到村口。就连村口到家门那条坑坑洼洼的泥巴土路也沾了光,修成了平坦的草油路面,路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顺,更多的年轻人沿着这条路去了县城。

舅舅开着他越来越破的长安面包车,带我顺着“北京大道”回到老家:“你是北京回来的,北京的路都是这样吧?不过,在我们这儿算是稀奇了,我开了这么多年车,这是最好的路。要不是地震援建,我们这里哪里会有这么好的路。”

舅舅有些兴奋地说,现在已经村村通电话,村村通公路,再过几年就要村村通光纤;市里正在规划建设新的开发区,到时连市政府都要搬过去;再过几年成都到县城的高铁就要修成;再过几年……美丽的未来就在面前,舅舅流露出年轻时候买125时那种纯真的兴奋,不过,兴奋过后又有些茫然失措,通公路后更多的人买了车,以后再有轻轨,他的运输生意还怎么做呢?

地震时,村子虽然处于重灾区,但由于在平原上,无一人伤亡。最大的后遗症是在心理层面。

有经过大灾大难破镜重圆的夫妻,但更多的人感到天命无常、及时行乐,或生死关头看清人心凉薄,待震区秩序恢复后,纷纷去离了婚。某家的女人离开了丈夫孩子一去不回;某家的小伙子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比他大十多岁的女的,年龄是大了点儿但人家富得流油……这样的故事比比皆是。老单身汉陈小小终于在政府的帮扶下住进了砖瓦房,不过他依然不打算成家,别人劝他,他笑呵呵地拎着从镇上买来的瓶装酒走在田间:“结婚花那么多钱,过两年又离了,有什么意思。”

家门口外,田野里开着金黄的油菜花,花影摇曳如无数美丽的脸庞。不远处金色的大道,金色的花朵,金色的来往车辆……大城市现代化的味道已经延伸到了老家,它如此生硬,如此有力,如变形的怪兽潜藏在周围人们热切的目光里,无处不在,逼视着我内心最柔软的东西。在我心里深深、深深的地方,夏天的夜晚,家里停电了,外婆牵着我在小河边散步,萤火虫绕着我悠悠缓缓的飞。强光打进来,那个幽暗又柔软的世界破碎了。分崩离析。

我忽然想起一个人:“舅舅,陈小龙呢?就是妈妈死了、爱跟着你要糖吃的那个小孩。”

舅舅叹了一口气,小龙跟着一群大孩子玩儿,他们捉了一个小女孩,把她拉到一个装柴垛的偏僻小屋里猥亵。事后,小女孩的父母发现了,报了警。那些大孩子当然矢口否认,再加上大人周旋,赔了些钱就了事,小龙虽然不是主犯,但他没爸没妈没人管,其他人都把脏水泼给他,公安局又需要找个人担责任,所以最后就抓了他。

“其实小龙本性不坏的。”舅舅说完,陷入了沉默。人人都争先恐后地向前奔跑,没有谁在乎一个孤苦的孩子是否得到了公平。

初夏时节,在通往村口的草油路上,扛着锄头的外公被一辆电动车撞倒了,车主肇事逃逸。外公晕倒在路边小沟里,外婆说,要不是村人认出了他就是以前酒厂的何大爷,他这辈子就在那里闭眼了。

外公在人民医院昏迷了三天。医生说,因为颅内有血,病人年纪大了,开颅动手术非常危险,只能保守治疗,听天由命,看病人生存意志了,家里要有心理准备。

我看见外公平静地躺在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从我记事起,他就从来没有这样舒畅地长睡不醒过,总是我睡下了他还在忙活,我起床他已经扛着锄头打算出门了。外婆说,他年轻的时候挖井,一夜都可以不睡,第二天眯一会儿,还能继续下地干活。现在,他似乎在把一辈子欠的觉都补回来。在梦里,他也许会重新想起早晨的露水沾湿小腿肚的冰凉感觉,看见一头黄牛向他甩尾巴。

为了给外公治病,舅舅把面包车卖了,开了不少年头,卖了还是不够,又到处东拼西凑借了一笔钱。舅舅坐在病床前时,我发现他也已经变成了一个中年人,鬓角的头发全白了,微微翘起来,头顶夹杂着花白的发茬。但他依然保持着“花猫”的童趣和玩心,妈妈和小姨坐在一旁默默流泪,他却舔着脸逗外公:“爸爸,爸爸,快起来了,你河田里种的谷子都熟了,要收谷子了嘛。你还在睡,别人家的都收完了。”

外公就是听见了这句话睁开眼睛的,他眼珠一转瞅了舅舅一眼,发出干哑的一声:“啊——”

舅舅抚掌哈哈大笑,护士进来把他大骂了一顿。他躲到阳台上去又笑了一会儿,然后我看见他在擦眼泪。外公这些年种油菜、栽芹菜、挖鱼腥草,每年能攒几千块钱,全部给他还了债。

出院后两三年,外公的语言和行动能力一直没能完全恢复,他说话的时候支吾不清,左手只能举到胸口,手指也不能灵活扭动。医生说,颅内血块压迫神经,这是没办法的事。

外公不能下地了,外婆一边照顾他,一边还要种些基本的口粮蔬菜,过得十分辛苦。妈妈、舅舅和小姨更加感到肩头的负担沉重,都去了县城打工,平时租住在城里。而我和弟弟妹妹,更是在外地读完大学后,留在了大城市。家里只剩下外公外婆两个老人。

但外公并不甘心靠儿孙们接济,他依然梦想能回到田里。

废弃的酒厂厂房被外婆一面辟作了猪圈,一面堆放农具杂物。有一天,外公在酒厂里走来走去,又去搬锄头,左手的力气没有恢复过来,一不小心,锄头便砸在了脚背上,破了皮肉,冒出好大一片血。外婆心疼地骂他,他也不回应,只是喋喋说:“河田,田。”

外婆哄他:“等你好了再去种田,现在还不行。”

他茫然地看着酒厂已经发黑的墙壁和瓦片:“攒钱。”忽而又想起了十分重要的事,焦急地说:“淋了雨,谷子就烂在地里了。”

王叔叔在深圳干得越来越有起色,他开了一家具厂,自己当起了老板,幺老爷变得非常阔绰。这下,西边院子修葺一新,墙上都贴上瓷砖,各式家电不仅一应俱全,还添了新式的微波炉、按摩椅。前年,幺老爷更是松了一口大气。琳姨做了试管婴儿,从怀孕起就足不出户在家养胎,幺老爷夫妻俩坐飞机到深圳全程护理。后来,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孩。

今年过年,幺老爷一家衣锦还乡。曾月里,他们在家大宴宾客,往日冷清寂静的院子又热闹起来。

琳姨坐在堂屋沙发上逗孩子。又过了好几年没见到,她更胖了些,声音里还有少时的温柔气,但已经遥远而模糊了。我们坐着说了会儿话,才慢慢找回往日的感觉,始终还是别扭。

几个叔伯围着幺老爷,半开玩笑半是恭维:“听说你们开春要在县城里买别墅啦?可以哦,装修好请我们去喝茶嘛。”

幺老爷不无自得地笑笑:“喝茶就见外了嘛,都是一家人,肯定是来喝酒的嘛。”。笑里面又有一点张皇,似乎钱来得太快了些,幺老爷还有点不适应。

外婆就像没有听见这些话,她静静从他们身边走过。她一生置气的对手也要彻底离开老家飞走了,但这次她却没有生气,因为一旦他离开,进入到新世界,他便不再是她的对手了。而她会继续守候老屋、酒厂、外公,正在衰老的一切。

想到这里,我内心怆然。每次回家,我都能感到故乡在悄然变化,一些东西像秋天的枯叶从枝头静静坠落,这是我无力改变的。面对许多亲戚们的面孔,我都会经历一阵突然的陌生感,坐在他们中间,我感到又熟悉又陌生,又热闹又孤独。

家里人来人往,闹闹攘攘,我的耳朵像有一只晕头转向的蜜蜂在“嗡嗡”作响。有一个人和我一样不喜欢吵闹。外公悄悄从堂屋里走到大门口,凝神望向远方的浮云。

我离他远远地站着,万千思绪涌动在心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忽然想起小时候看他写“桃”字,本是左右结构,他却要写成上下结构。我说,外公你写错了。他说,不信你去桃子树上看,桃子果实沉甸甸的,总是坠在叶子的下面。后来,爸爸告诉我,书法里真的有这样的写法,我顿时觉得外公身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魔力。

在一场看不见的比赛中,他输了。个人永远不能成为时代的对手,失败是早已注定的。然而,当他孤独地站在乡村和浮云之间,那种魔力又回来了。我静静地站在他身后,像在观看一场宗教仪式。

即日起,湃客“镜相”栏目将陆续刊发部分大赛参赛作品。

作品展示不代表最终入围。

大赛投稿请点击链接https://www.toutiao.com/i6657356868454711822/

或直接发送参赛非虚构作品至nonfiction@thepaper.cn

▍大赛组委会

主办方:澎湃新闻

联合主办:复旦大学新闻学院 今日头条

指导单位:上海市作家协会

学术支持单位:

浙江大学传媒与国际文化学院

武汉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

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

华东师范大学传播学院

北京外国语大学国际新闻与传播学院

中国政法大学光明新闻传播学院

上海大学文学院

陕西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

深圳大学传播学院

他们搬进大山搞艺术:进山的理由却很简单

来源:工人日报

进山的理由

吕鸿(右一)带领“城里农夫”体验农耕乐趣。受访者供图

黄群生和雷禺在制作漆垫。本报记者 李润钊 摄

黄群生和雷禺在工作室的四合院里生炉取暖。本报记者 李润钊 摄

兰鑫在山中工作室里制作大漆,享受孤独。本报记者 李润钊 摄

在全中国,叫“北峰”的山,有很多座。福建那一座,本来没什么特别。

20世纪90年代,漆画家唐明修和诗人吕德安在北峰山建房安家,成为早期的山居客。从此,这座距离福州市区15.4公里海拔360多米的山与艺术、美学有了牵连。

居客来来往往,时至今日,北峰山里有做漆的,做陶的,种地的。和当年的唐明修们一样,这些新近“搬进大山的年轻人”依然是周边村民甚至城里人茶余饭后新鲜的谈资。

其实,山还是那座山,不会因居客到来而改变。生活还是那样的生活,即使换了环境和形式,也不会因山居而变了实质。

山里的“我们”

从福州市区开车向北,顺着国道一路驶过数不清的急弯,唐明修的“漆园”就在丛林掩映之中。

30年前,那里是一片野山,溪水湍急。到了夏天,流水会变成瀑布,从山顶一跃而下,撞击石块,发出雷鸣般的声响。

30年后,水流小了,但一天中的任何时刻,依然能听见流水不间断地拍打岩石的声音。

早年,诗人吕德安从美国回来,与唐明修喝酒聊天,两人合计去山里盖一座有天有地的房子。有一次爬山,唐明修觉得口渴,在溪边喝水时,随风飘来的红色树叶,让他下定决心要在溪畔盖起“漆园”。

那条溪,是北峰的五路溪。那片红树叶,是漆树的叶片,是中国大漆艺术的材料来源。后来,吕德安也在隔水相望的山那头安了家。

劳作、发呆、写诗、画画,是他们山居的日常。

流水、石头、行云、农家,是他们创作的根源。

有人开玩笑说,当大多数人拼命攒钱只为在城里买房时,唐明修和吕德安已经在山里住起了“别墅”。至今,这一行为仍被视为“前卫”的社会实验,可在唐明修看来,那不过是一次真诚的自我选择:为了满足生命对时间、对自然的渴望。

“漆园”的院子里,那株漆树依然笔直地立着。从枯叶凋零到长满树叶,从长满树叶到满树红艳,从满树红艳再到枯叶凋零……山居的日子,四季的轮转、生命的轮回就这么直接地呈现在唐明修面前。

因为靠近自然,才能书写自然。

从漆树树皮上采集的黏性乳液所制成的天然涂料,用于漆画创作后,会随着时间推移,发生由深邃到明亮的色彩改变。在“漆园”里有一个高逾两米、碗口直径达到6.7米的巨大漆碗,年复一年,唐明修给它一层一层地上漆。碗里的纹理,也年复一年变化着。

唐明修说,住在山里,作品是自然的馈赠。漆碗里装着的不仅是漆,也是浩浩荡荡的时间。

“漆园”没有电视,没有电脑,只有一个小型收音机。很多人都怀疑过,唐明修长期在山里的日子会很枯燥,但他显然不这么觉得,“时间完全不够用”。

“我们总是先属于土地,然后土地才属于我们。”这是美国诗人弗罗斯特的话。“我们先属于大山,大山才会属于我们。”这是北峰早期居客唐明修和吕德安的真实生活。

山里的遗憾

2005年,唐明修受邀到中国美术学院成立漆艺专业,直到10年后,才重新回到“漆园”。跟着唐明修一起回来的,还有他的两位学生——黄群生和雷禺。

今年,是黄群生和雷禺上山的第6个年头。他们的工作室位于北峰宦溪中心小学侧面的山头上,却取名叫“五路溪”,说是为了纪念在“漆园”里跟随老师学习的日子。

“五路溪”安置在一座有两三百年历史的清代文魁四合院里,那是“漆园”木工钱师傅的祖屋。20世纪80年代,山里村民兴起自建房,钱家人有了新厝,老屋就不可避免地荒芜了。

两人租下了朝东一侧的屋子作为工作室。门厅是开放式教室,偶尔用于给孩子们上美术课。东北面的房间被改成了展厅,东南侧的三间房间则被打通成了两人共享的工作区。老屋边紧挨着一栋两层小楼,楼下是厨房,楼上是起居用的卧室。老宅门口通往老屋的泥路被他们改造成了花径,入口处还挖了一方小池塘。

“池塘里的水龙头就是一个摆设,一年四季也没出过水。”雷禺笑着说,“这里水位的高低,全看雨量多少。雨水少的时候,就是一个泥坑;雨水多的时候,池塘里的鱼会顺着漫出的水,游到一旁的花径里”。

村里没通自来水,工作室又位于镇中心的高点没有天然的地下水源;山路崎岖窄小,打井设备也无法进入老宅背后的后山作业。因此,工作室成立3年来,缺水始终是未能解决的遗憾。去年有一阵特别干旱,两人只能骑着摩托车到附近的朋友家里完成每日的洗漱。

所以,“五路溪”的名字还有一层意味——为了满足对水的向往。

冬日的湿冷,是山居的又一个遗憾。农村常用来驱寒的柴炉,因为在木质的古厝里有引发火灾的危险早早被放弃了。拔罐、锻炼成了此前几年黄群生和雷禺熬过南方冬季的主要方式。

不久前,两人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斥“巨资”3000元买来一台暖炉,与工作室的投影仪、音响凑成了“三大件”。这个冬天,终于有了些许温暖的盼头。

黄群生和雷禺并非有意要在山里建工作室来“受苦”。起初,他们在城市里转了一圈又一圈。2016年时,即使是城市郊区的厂房,最便宜的场地租金也到了20元一平方米。伴随着旧城改造的步伐,城中村和旧屋区成了越来越“稀缺”的资源,与黄群生、雷禺一样“清贫”的青年艺术创作者们自然而然地被“推”进了大山。就算这样,“五路溪”的租金和改造费用也几乎花光了他们的积蓄。

黄群生说:“山里的日子自然是清苦的,但大山或许可以包容下更多创作者的梦。”

山里的“行为艺术”

大山能包容的还有很多。

在增楼村里经营农场的吕鸿和陈志清并不直接从事艺术,却被周边的村民视作从事行为艺术的“怪人”。

两人的农场取名“不耕”,是“不止耕耘”的意思。

“‘不耕’怎么活下去?”这是村里的婆婆们共同的担心,她们一次又一次苦口婆心地劝告这两个城里来的年轻人:“种地不赚钱,还是要出去打工才能养活自己。”但这两个“怪人”始终不为所动。

与“每亩产量”“作物单价”“防治虫害”相比,吕鸿和陈志清更关心的是“有机种植的方式”“人与作物的关系”“山和人的连接”……

到增楼村以前,吕鸿在龙岩漳平市老家打理一个家庭农场,种一些西红柿和芹菜,等到收成后送去批发市场售卖。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田地,享受耕种的乐趣,是吕鸿毕业后回老家的原因。但买卖的过程却让他倍感压力,他总是担心自己的菜是不是卖得太贵了,“让我种地可以,让我卖菜太难”。

当高中同学陈志清邀请吕鸿到北峰时,打动他的是这句话:“我们一起到山里建一座花园式农场,你负责种养就行。”

后来,两人误打误撞遇到了一片原本被芦苇占据的荒地,山居生活就变得没完没了、欲罢不能起来。他们想着这块地适合种些什么,那块地适合养些什么,慢慢建起了有机菜园,搭建了共养羊舍,盖起了野人花房,修建了山野营地。他们居住的红砖房挂上了“不耕小屋”的门牌,用垂坠的草席作顶、枯朽的树枝作灯,装扮起一个很有设计感的空间。

自小在农村长大的吕鸿并不反对婆婆们口中“种地不赚钱”的理论。一年3万到4万元的地租,只是农场经营成本的很小一部分。修路、取水、挖沟渠、买花苗……每一笔费用都让这个原本主打“有机种植”理念的农场面临生存压力。

刚开始,吕鸿也想发展点农业经营项目。两人将60%的贷款资金都用在了搭大棚、建温室上,可这些设施能产生的收益却还不到农场总收入的5%。“堆肥、沤肥、处理杂草、人工授粉……市场上3元一斤的西红柿,我们要卖到30元才能勉强回本。”吕鸿苦笑着说。

“不耕”建成大半年后,对照当初“花园式农场”的目标,吕鸿和陈志清发现,“花园”有了,农场却已经快活不下去了。

危急时刻救命的,是陈志清负责策划推广、吕鸿负责种养执行的一项项让城里人“逃离”城市、走进大山的计划。

“城市农夫”共享菜地认领计划中,近百户城里人成了“不耕”农场的“地主”,“地主”以年为周期承包认领有机菜地,由吕鸿负责技术指导,体验农耕乐趣。“野蛮生长”自然教育计划里,农场和周边的林子成了活动据点,熟识各类植物的陈志清领着城里来的家庭去郊野远足,进行植物科普。陈志清甚至还把吕鸿种的南瓜搬下山,在城里的公园里办起了南瓜展。

带城里人去看星星、听水流,去看四季的悄然变化,去草地里翻滚,去扒开泥土观察另外一个世界……有人说,陈志清和吕鸿是向往大山的年轻人,但讽刺的是,养活他们的,却是那些对山懵懂、不会选择山居的城里人。

陈志清不同意这种观点,“大山才是养活我们的‘人’,我们对自然的共同向往才是滋补‘不耕’的养料”。吕鸿在种满橘树的鸡舍里边喂鸡边说:“如果这算是一种‘行为艺术’的话,那一定是一场自给自足的‘行为艺术’。”

山里的社交

“五路溪”成立没多久,做陶的陈嘉恺也进了山。

黄群生和雷禺带他在附近几个村转了转,最后看中了隔壁硋 村一栋坡地上的房子,这里成了陈嘉恺的工作室“筑山”。促使他做出决定的,是村里一处始建于宋代,于元末停止烧制的宦溪古窑址。

陈嘉恺进山,有一个原因是当代年轻人感同身受的——想逃离城市里的社交压迫感。

但在山里,也有山里的社交。

在硋 村村口,一个蓝色木质路牌立在了村道旁。路牌上有村中多个年轻艺术家的名字,其中的一个分叉,清楚地指向了“筑山”的方向,上面用油画的笔触写着:陈嘉恺工作室。

路牌是谁立的?陈嘉恺自己也说不清,他只知道是在村里建设美丽乡村期间立起来的。

黄群生说,嘉恺一气之下把路牌拆了两次。但不知道是谁,又把路牌重新立了起来。

被标识在路牌上的,还有做漆的兰鑫。牌子就立在了距离他工作室“漆居”大门不到5米的地方。没有通知也没有协商,兰鑫的私人工作室就这样成了村里为打造“艺术村”所设计的乡村一日游路线中的首个“打卡点”。

“漆居”紧邻村里的主干道,前院是一座砖混楼房,楼上是生活区,楼下是按照大漆工艺分区做的操作间。穿过偌大的院落空地,靠山的一侧是一栋夯土老宅,原本已经破败得只剩几块残缺的墙体。经兰鑫改造后,这栋二层古屋有了颇具中式审美韵味的茶室、展厅。

兰鑫进山的初衷,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可以一个人安静思考创作的空间”。他享受大山万物静谧的夜晚中“那种带有兴奋感的孤独”,可没想到却迎来了一波又一波不请自来的人群。有几次,兰鑫关起了门,想让自己短暂消失一段时间,却还是被“热情”的村干部和游客们打开了进出的通道,被迫“迎了客”。

今年国庆节期间,黄群生和雷禺也一不小心“迎了客人”。起因是他们在朋友圈发出了展览预告,可大伙没有看清展出的地点,一窝蜂就都上了山。“接待是件烦人的事。”黄群生说,那几天,“五路溪”前后来了十多个人,把他和雷禺为数不多的“社交精力”消耗一空。

同样不懂山里“社交规则”的还有种地那两位。两年前,“不耕”与农场周边的农户一起办了一场山居亲子体验活动,农户负责提供住宿并获得收入。可这样的活动再没能办第二次,村民觉得成群结队的城里人打破了大山里的宁静,遂以“不安全”为由,把城里人挡在了赶往山里的路上。

“人进一步,山就会退一步;人退一步,山就会进一步。”用雷禺的话说,山里的社交是件复杂而立体的事,或许谁都很难找到那个恰到好处的平衡点。

山里的社交,当然也并非都是烦心事。

“五路溪”的茶桌是兰鑫赞助的,院子里的地涌金莲是黄群生从山上的朋友家里挖来的。陈嘉恺家的柴窑没柴烧的时候,就会跑到兰鑫工作室背后的树林里找枯树,用柴刀砍一些干柴救急。黄群生和雷禺也是陈嘉恺家里的常客,建柴窑那会儿,白天他们来帮忙盖窑,晚上几个人就挤在工作室里拉胚做东西。烧窑的时候他们会轮流值守,研究柴窑的温度、湿度和窑土的品种,萌生要综合利用不同材料的想法,放下“万物非漆不可”的执念。

在兰鑫看来,山,放大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或亲近抑或疏远。

山里的依靠

刚上山那会儿,兰鑫常常带着一把刀和一条狗,在大山里探索。

他搜寻形态纹路各异的硬木用来做成手杖,计划倘若有一天做到了100根,作品就取名叫“百杖”。只是目前已完成的,还不到总量的十分之一。

兰鑫习惯了三到五年只创作一到两件作品的慢节奏。“漆居”的租期是15年,他说或许等到“百杖”完成时,租约也就到期了。至于到时候是结束山居生活还是怎么样,兰鑫没有答案。“不租了,就把工作室还给大山。”他说,“这或许就是艺术的不确定性”。

对黄群生和雷禺来说,他们要还给大山的是作品。

2019年下半年,黄群生几乎每天都会骑着摩托车到漆园,溯溪而上,去给石头“翻模”。那里曾是一个旧石场,现在依然散落着大块的石头。石头表面因风化脱落形成一层特殊的肌理,被黄群生叫作“石皮”。

那段时间黄群生把做漆的各种工具都带到了石场,他想把这些“脱皮”的石头用大漆脱胎呈现出来,做成器。这就是黄群生的作品“一袈裟影”最初的创作形态。

雷禺的作品叫作“蛰伏”,是一个用大漆工艺制作的黑色、弯曲、带刺、巨大的人体脊柱。因为长期伏案工作,她得了腰椎间盘突出症。山里湿气重,一到冬夏季节,雷禺的腰就会剧烈疼痛。“蛰伏”呈现的是她与山之间的关系。

创作的环境决定了艺术的语境。在山居的环境中采集不同的信息,将这些信息与自己结合,再将这一切呈现到创作中,这是他们创作的逻辑。雷禺认为,在艺术巨大的不确定性中,山可以成为他们的依靠。

明年,兰鑫打算把在江西上饶市一所公立小学当老师的妻子和年纪尚小的孩子接到山里来,这让他不得不去思考妻子工作和孩子上学的问题。可再难,他们也期盼一个团聚。毕竟,家人是生活中难得的“确定”。

最近,吕鸿觉得“不耕”不如当初开园时那么美了。陈志清为农场设计的二层开放式的“观景平台”和用木作搭建起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站立的“日式小卖部”都被要求拆除了,理由是“占用耕地”。

“我们对土地是有感情的。”吕鸿觉得无奈委屈。为了保护耕地上的耕作层,观景平台是腾空架起来的,与地面隔出的距离足足有两个拳头的高度;小卖部里没有铺设木地板,也没有做土地硬化,甚至一年里没卖出几件商品。在吕鸿和陈志清看来,这些都只是花园式农场里的“装饰品”。

因为新冠肺炎疫情反复的影响,再加上难以招聘到愿意进山的设计师,陈志清这两年到山下组建了一个工作室,为“不耕”农场进行线上线下活动的策划和营销推广,他上山的时间随之少了许多。“不耕”哪里旧了、破了,只懂耕作的吕鸿只能临时找几块木板,铺几堆茅草,给农场“整整容”。

即便如此,吕鸿和陈志清依旧在大山里寻找新的土地来扩大他们的“农场梦”。虽然城里有了工作室,未来有部分活动也会移到山下举办,但两人没忘记,大山才是“不耕”的灵魂,“是我们的指望”。

30多年过去了,依然有人在好奇,唐明修究竟都在“漆园”里干些什么。

遛狗、喝茶、扫地,做卫生……唐明修说他到现在都搞不清楚“前卫”是什么意思,他只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只是在生活。

清晨,唐明修在漆园里随手捡起一片落叶,对着太阳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捡起更多的叶子,叠成一叠,塞进吊钟的拉绳里。

他拉了拉钟绳,当、当、当……这便成了新一天生活的开始。(插图:赵春青)

再看知否:发现林小娘从未想过害王若弗,才是她最聪明的算计

林噙霜是一个战斗力很强的白莲花,能屈能伸,撒娇耍赖样样拿手,弱起来让人心疼(主要是盛纮心疼),强起来能杀人不见血(卫姨娘一尸两命)。

开局就把卫姨娘连同腹中的男胎送走,还能舌灿莲花地把盛纮哄得不但不怪她,还反过来心疼她,觉得她受了委屈,这手段,连明兰都佩服不已。

每当演起白莲花来,王若弗就只能在一旁干瞪眼,黑的能够颠倒成白的,坏的能够用一个撒娇就摆平,看得王若弗直呼:原来狐媚子也是需要天分的!

那既然林噙霜那么厉害,轻轻松松就能把卫姨娘害死,她为什么不对愚蠢没心机的王若弗下手呢,若是她真的要害王若弗,那必然是一害一个准。

林噙霜在盛家生活了二十几年,生儿育女,有了自己的地位,她为何不害死王若弗,然后取而代之,自己做盛纮的正房大娘子呢?

古往今来,废掉正房妻子,由有能力有儿女的妾室取而代之的例子数不胜数,而林噙霜没有这样做,这才是她真正的厉害之处。

林噙霜虽然一心想着要女儿嫁入高门,这一点表面上看起来很异想天开,但其实是有希望的,而且她做到了,但她从未想过要害死王若弗自己扶正,因为她知道,这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1、林噙霜的手段

王若弗与盛纮,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成的利益婚姻,两个人虽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但新婚几年,夫妻还是相处得很和谐的。

只是王若弗自小在乡野长大,大字不识一个,而盛纮却是满腹诗书的读书人,加上王若弗动不动就拿娘家来压制盛纮,脾气不好说话难听,时间一长,两人就离了心。

而林噙霜不一样,她是盛老太太自小培养出来的才女,琴棋书画,诗书礼仪样样都会,抛开身份和人品,林噙霜比王若弗更像一个大家小姐,林噙霜也更适合管家理事。

只不过林噙霜选择了给盛纮做妾,她与盛纮两人在盛老太太和王若弗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并且还怀了孩子,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林噙霜是有一些手段的。

大家族家规森严,盛纮又是个清苦出身的庶子,能勾住盛纮已是不易,还能瞒过盛老太太和正房大娘子以及满府的下人,说明林噙霜是早有预谋的,而且手段高明,若不是她自己说出来,别人还不能轻易发现。

很快林噙霜就成为了盛纮最宠爱的人,并且还通过手段把盛纮哄得团团转,他把祖产里的田产铺子都分给林噙霜傍身,吃穿用度还和正房大娘子一样,甚至比王若弗还要高调。

王若弗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王家老太太送来的帮手刘妈妈,为了减少盛纮对林噙霜的宠爱,王若弗先后把自己身边的两个有姿色的丫鬟送给盛纮,不过在有手段的林噙霜面前,丝毫不能撼动她的地位。

直到刘妈妈找到了家道中落的卫家,把卫姨娘买进府里来给盛纮做良妾,林噙霜才开始慌了神,卫姨娘美貌倾城,一下子就把盛纮的心夺去了大半,生下明兰,很快又怀孕了。

若是让卫姨娘生下儿子,母凭子贵,将来卫姨娘的地位不比她差,于是林噙霜动了杀心,从把卫姨娘胎儿养大,到生产之日把稳婆支走,这一连串的计划,严丝合缝,卫姨娘一尸两命。

盛纮在老太太的开导下,知道此事不能轻易揭过,打算好好惩治一番林姨娘,但林噙霜舌灿莲花,几转回合,自己不但没错,反而还有功劳,甚至还把祸水泼到大娘子身上。

引导盛纮误以为是大娘子故意带盛纮去娘家辞别,然后把屋里的丫鬟婆子支开,间接害死卫姨娘,一切的矛头都更加指向王若弗,林噙霜虽然被盛纮冷落了几天,但很快就和好如初了。

林噙霜本事了得,她对付盛纮很有一套,在宅院里生活也很有手段,连盛老太太都拿她没办法,没心机没手段的王若弗更是只能看着她干瞪眼,但林噙霜虽然有手段,却从未想过要害王若弗。

2、王若弗娘家背景强,儿女有出息

若是要害王若弗,其实特别简单,甚至还没有对付卫姨娘难,因为王若弗从来就没有对林噙霜有防备之心,但是害死王若弗后结局就完全不一样了,王若弗不似卫姨娘那样没有得力的娘家人,可以随便草草了事。

王若弗是高门嫡女,娘家有诰命的母亲,有在朝为官的兄长,还有配享太庙的父亲,王若弗要是出了事,凭着她那个护短的母亲,掘地三尺她也要在盛家把凶手找出来。

这样一来,林噙霜若是要害王若弗,就不那么容易隐藏或销毁证据,再加上盛纮一向感恩王家老太太,为了报答岳母的知遇之恩,他必然会全力地协助她找出凶手。

林噙霜只要稍微有点不注意,就有被发现的可能,若是被发现,林噙霜面临的将会是被王家挫骨扬灰,她的孩子也会受到牵连。

有一个会杀人的生母,就算他们能够活下来,将来墨兰也找不到好人家,长枫更是再也没有入仕为官的机会,兄妹俩将会像奴仆一样卑微地度过一生。

再者就是王若弗有嫁入高门的女儿,读书有功名的儿子,即便林噙霜不被发现,长柏和华兰也不会对她有善意,因为害死王若弗,林噙霜是最大的受益人,就算没有证据,也会是最大的怀疑对象。

当初害死卫姨娘,她只留下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儿,小小的明兰没有能力报仇,但等到她长大有能力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给生母报仇,长柏华兰已经有了能力,要报个仇是何等容易。

但这些都不是林噙霜没有害王若弗的最大理由,若是她真的存心要害,经过多年筹划,也能做到天衣无缝,设圈套让王若弗自投罗网,像王若弗这样愚蠢的人,只要稍微刺激一下就可以做出出格事情,到时候自取灭亡,和林噙霜没有一点关系。

但林噙霜有很多次,明明有机会给王若弗设圈套,她都没有,只是给盛纮哭诉几下,让盛纮斥责疏远王若弗,不重视王若弗,这才是林噙霜真正想要的结果,她要的不是王若弗的死或是离开,而是王若弗名存实亡。

林噙霜算是白莲花中段位比较高的,深知王若弗不受重视地活着,比死去更重要,虽然她在墨兰的婚事上有点看不清形式,想拿墨兰去攀侯爵府、国公府,但对她自己的定位这一块,还是相当准确的,她要做的是盛纮的宠妾。

3、盛纮重视礼教,不会扶正她

古代制度森严,一般情况下,妾室是不能扶正的,但特殊情况下,也有扶正的妾室,像小邹氏,就一心想害死张大娘子自己取而代之,最后落得一个凄惨结局。

林噙霜虽然口口声声喊着当初放着外头的正房大娘子不做,要给盛纮做妾,并不是想盛纮扶正她,而是为了向盛纮索取更多的财产,她想做正房,但更知道自己不能做正房。

她之所以能够如此容易地拿捏盛纮,是因为足够了解盛纮,正是因为了解,她才知道自己没有被扶正的可能。

盛纮虽然宠妾灭妻,但是骨子里是最重视礼教的,他可以给林噙霜无限的宠爱和尊贵,但都是在他的可控范围内,若是王若弗不在了,他必然会重新找一个对他仕途有帮助的女子续弦。

王若弗虽然对林噙霜不好,但却是林噙霜心目中最满意的主母,首先,王若弗愚蠢,好拿捏,容易对付,在林噙霜与王若弗这几十年的妻妾争斗中,王若弗几乎没有赢过,不是因为林噙霜手里有多好的筹码,而是王若弗不会利用筹码,每次都是拿着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

孔嬷嬷来盛家给几个姑娘教规矩那次,明明盛纮已经被孔嬷嬷说动,对林噙霜有了怨气,结果王若弗把林噙霜留住,一口一个贱人,对孩子们一口一个庶出的贱种,要打死林噙霜,这样一闹,盛纮又对林噙霜心软了。

还有盛纮被皇帝关在宫中那次,林噙霜偷着卖田产铺子,被王若弗抓个现行,老太太也默认了王若弗处置林噙霜,结果王若弗空有气势,没有智慧,被林噙霜几句话就绕开了,最后落得是王若弗的不是,林噙霜指认她放印子钱,被盛纮一顿大骂。

若是王若弗抓住林噙霜买田产铺子的事情,找足证据,再添油加醋几句,说林噙霜只愿和盛纮同富贵,不能共患难,定会伤了盛纮的心,后面即便林噙霜再有手段,与盛纮之间的隔阂也抹不掉了。

而王若弗却只抓住林噙霜偷情的事情,一句话重复很多遍,反倒显得是她故意要找林噙霜的茬,盛纮虽然生气,却不相信林噙霜会偷情,对林噙霜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若是换一个主母,定然不会像王若弗那样好对付,林噙霜在时,盛纮几乎不会来王若弗屋里歇息,王若弗的存在,多少有些名存实亡的感觉,这对林噙霜这样的宠妾来说,是最好的局面。

再者就是,换一个主母,府里定然要有一番大变革,林噙霜虽是一个妾,但是她院子里的使唤下人,吃穿用度和王若弗平齐,若是盛纮重新续弦,新夫人未必有王若弗那样疏懒,若她对府里进行一番整治,林噙霜必然要被裁减到许多福利,到时候就不再有往日那份荣耀了。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只要新夫人的手段不是特别高,林噙霜都能对付,但最核心的一点是她这些年得到了盛纮的爱,才有这样的好日子,只要抓住盛纮的心,即便没什么手段,也一样不会吃亏,不会受欺负。

她最害怕的是盛纮取回来一个年轻貌美,又知书达理的女人,那样她就完全没有了筹码,要知道林噙霜这些年之所以能够这么容易拿捏住盛纮,一是胜在她比王若弗年轻,二是她比王若弗有才华。

盛纮已经是官场上的人了,即便是要续弦,也定然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并不是每个官宦人家的小姐都像王若弗那样一字不识,很多大家小姐,从小都是请先生在家里教这学习诗书礼仪,琴棋书画的。

到时候新夫人若是个既能与盛纮吟诗对月,又能管家理事的人,就没有林噙霜什么事了,只要盛纮不爱她,或是不需要她,那么她的地位也就不复存在了,她会变成一个整日要端茶倒水伺候主母的卑贱奴婢了。

这是林噙霜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她不愿意看到王若弗死在她前头,虽然口口声声喊着王若弗你不得好死,但实际上她是希望王若弗好好活着的,名存实亡的活着。

4、结语

林噙霜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她之所以能盛宠不衰,是因为摸清了盛纮的脾性,她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也从未想过要改变这个定位,她给自己的定位是盛纮最宠爱的妾。

林噙霜一直想着给墨兰找一个勋爵之家的婆家的想法看似荒唐,但其实那也是林噙霜最得意的算计,而且她也做到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成功了,她从小被抄家,最害怕的就是一无所有,她以为只要有了靠山,就不会再受那样的苦。

只是她最后高估了盛纮对她的爱,原本想着只要再哭一哭,装装死,盛纮就会原谅她,但盛纮最后为了保全家族利益,选择牺牲了她。

林噙霜到死都不知道,盛纮为何会选择放弃她,或许她以为是因为她说出了她不爱盛纮那句话,伤了盛纮的心,盛纮才会气急败坏地一顿毒打。

其实不然,盛纮一直都知道林噙霜不爱她,从孔嬷嬷告诉他林噙霜和他在一起是另有所图的时候就知道,但却一直假装不知道,因为他愿意继续享受林噙霜给他带来的那份满足,

而最后选择舍弃林噙霜,是因为林噙霜碍着他的路了,挡路的棋子,当然要舍掉,也证明了林噙霜从来没想过要扶正的想法是对的。

若是林噙霜仗着盛纮的爱,像小邹氏那样试图害死正妻自己扶正,那她只会死得更早,盛纮的本性也会暴露得更早,所以,林噙霜从未害过王若弗,才是她最聪明的算计。

知否原著最清高的女子顾廷灿,女儿富养成这样,是最大的失败

顾廷灿原本是宁远侯嫡女,和众多高门女子一样,被千娇百宠地捧在手心里长大,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摘月亮。

可是父母只知道富养她的外在素养和灵魂,却忽视了富养品格,导致顾廷灿在娘家是目中无人,不把亲人放在眼里,动辄就是挖苦讽刺。

嫁人后依然把自己当仙女,不食人间烟火,一味要人像在娘家时一样捧得高高在上的,可是婆家终究不是娘家,最后落得个被终身监禁,丈夫抬平妻的凄惨下场。

像顾廷灿这样的人,短时间可以获得别人的疼惜怜爱,但娇柔过度反而惹人生厌,这也告诫我们:任何事情都要看清自己的定位,否则只能自掘坟墓。

1、千娇百宠的顾家七小姐

顾廷灿是老侯爷最小的孩子,虽是第三任妻子小秦氏所出,却长得十分像顾堰开最爱的秦大娘子,因此他对这个女儿,最是宠爱。

顾廷灿自小耳濡目染,几乎是听着大姨母与父亲的爱情传说长大的,母亲小秦氏也总是在她面前提起那位秦大娘子的事,刻意把女儿养成当初姐姐的模样。

当初的秦家大小姐美貌倾城,眉目间无不透露着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美感,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而且还是繁荣昌盛的东昌侯府嫡出大小姐。

可是秦大娘子身有重疾,体弱多病,十七八岁了还未嫁出去,东昌侯夫妇不愿低嫁女儿,可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嫡子都肩负传宗接代,繁荣家族的重任,谁愿意娶一个病秧子。

可偏偏就有这样一个人,宁远侯嫡子顾堰开,常年在沙场舞刀弄枪的粗人,惊鸿一瞥秦大小姐后,念念不忘,硬是磨着父母同意去秦家提亲,否则终身不娶。

老侯爷夫妇只得妥协,想着若是大秦氏无子,可以把妾室的孩子养在她名下,可是谁知大秦氏过门后,顾堰开独宠大秦氏,每当二老要给他纳妾,大秦氏就哭个死去活来,伤心不已,直至病倒。

几次折腾下来,顾堰开再也不敢接近别的女子,通房妾室打发地一个不剩,把大秦氏捧在手心里疼了许多年,老侯爷夫妇几次想一纸休书,奈何拗不过顾堰开和东昌侯夫妇苦苦哀求,只得作罢。

直至大秦氏生下一子,顾家亏空,面临着抄家灭祖的大难,老侯爷夫妇要顾堰开停妻再娶,顾堰开在家族和爱情中只能选择家族,大秦氏一气之下,原本体弱的她,一命归西了。

大秦氏死后,顾堰开虽然另娶了两任妻子,但始终都深爱着她,小秦氏虽然嫁给了顾堰开,但终究不过是为了弥补对秦家的亏欠而娶的她,对她没有半分爱。

直到顾廷灿出身,她眉眼相貌,和大秦氏是多么的像,在小秦氏刻意的培养和老侯爷顾堰开的期许下,顾廷灿越来越像大秦氏,可以说是大秦氏的翻版。

对顾廷灿来说,她越像大秦氏,父亲就越疼她,对她有求必应,连着小秦氏都很受恩惠,每当小秦氏想做一件事时,就让小女儿去给老侯爷说,每次都百发百中。

在顾家,除了顾堰开本人,最尊贵的人就是顾廷灿,就连几个嫡子都比不上她,她屋里的摆设都是千金难买的稀有古玩。

她本是孤高才女,不喜欢俗世之物,什么金啊银啊,她都不喜欢,为了讨她欢心,顾堰开总是想方设法地给她找一些稀有的珍品,或是难得的孤本等。

顾家那群墙头草,看顾廷灿是老侯爷的心头肉,谁不是吹着捧着,顾廷灿虽然从不跟着母亲出去交往贵眷,但是外人为了讨好小秦氏,总是免不了夸她有个才情卓然的女儿。

顾家七姑娘,闺中的时候,那是一个传奇,人人都知道她诗书极好,相貌又美,只是少有人见过,因为顾廷灿看不起俗世烟火,从不愿意和那些只知道管家理事照顾丈夫的女人们交往,更不愿意与那些只知道关在家中学女红刺绣的无知少女们交往。

但即使如此,她的才名也是掩饰不住的,他的未婚夫韩城就是因为仰慕她的才情,才求娶她的,韩诚是个像长枫那样,有才华又自诩风流的读书人,他自小畏惧他母亲庆昌公主这样厉害的威势女子,又不喜欢温暾女子的贫乏无趣。

在簪菊诗会上读到顾府七姑娘的诗作,已是十分动心,又听闻此佳人貌美若西子,便巴巴地求母亲去提亲,希望妻子能够像他师母那样,既会诗文唱和,又会理家管事,夫妻恩爱,共同经营家业。

2、几经周折,嫁入公主府

顾廷灿年岁已经很大了都尚未找到合适的人家,原本是家中千娇百宠的嫡出小姐,然而老侯爷逝世后,成为无所依的大龄女。

大哥顾廷煜虽然继承了爵位,但却是个病秧子,根本无法为顾家操持,更别说帮顾廷灿找人家,之后又碰上宫闱之乱,举国上下都在服国丧,顾廷灿的婚事就被耽搁了。

顾廷煜死后,由顾廷烨袭爵,顾廷灿的婚事更是没人替她操心,倒不是因为顾廷烨记恨小秦氏的所作所为,而是这位顾七小姐,实在是个不值得让人付出的人。

出嫁前,整日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吟风弄月,和兄弟姐妹、叔叔婶婶们连话都说不上三句,就连她的亲嫂子朱氏,与她都是陌生人一般,三房四房的人她更是不屑与他们说话。

老侯爷生前,一家子都仰仗侯府吃饭,还时时奉承着顾廷灿,顾廷烨管家后三房四房分家出去,大房只剩孤儿寡母,顾廷灿往日的荣耀也就没有了。

原本顾廷烨还可以利用自己的人脉给她找个好人家,小秦氏也三番五次地请明兰多多照顾七妹妹,可是顾廷烨却选择坐视不管,让她们母子去愁去。

当初顾廷灿仗着自己“出身高贵”,瞧不起“下贱女子”生的儿子顾廷烨,从未给过顾廷烨好脸色看,虽是兄妹,可十几年来,说过的话加起来还不到十句,顾廷烨才懒得为这样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去求人。

小秦氏求到明兰,原本明兰打算帮顾廷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奈何顾廷灿十分看不起这个“狐媚惑人”攀高枝的小庶女,觉得明兰不配与她成为一家人,见面不是讽刺就是冷漠,丝毫不掩饰她对明兰的厌恶。

人与人是相互的,你不敬我,我又何必巴巴地跑去费力不讨好呢,顾廷灿被耽搁下来,表面看是宫闱之乱,皇帝驾崩,举国上下要守国丧,实际上她就是不食人间烟火,失去了人心,没有人愿意为她打算。

要知道,当时因为国丧被耽搁婚事的女孩子也不止顾廷灿一个,但那些都是已经找了人家,只需等国丧一过,立马就可以成婚,不像顾廷灿,不但没有人家,甚至都没有人愿意帮她一把。

最后还是顾堰开的嫡亲妹妹杨姑老太太牵线搭桥,才找了个好人家,也确实是个好人家,对方是庆昌长公主三子韩城,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廪生了。

长公主一家当时正得用,驸马爷父子也被重用派了外任,韩城随着驸马爷到处历练,已经有了一番见识,更可贵的是,韩城自小喜欢诗文,回京后看了顾七姑娘的诗,又听闻她美貌出众,更是倾心不已。

当姑老太太被韩家委托来顾家提亲时,小秦氏高兴得合不拢嘴,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亲事啊,顾廷烨不帮她,她的顾廷灿也照样能嫁得很好,有了公主府的势力,将来就再也不用看顾廷烨夫妇脸色过日子了。

顾廷灿是小秦氏和顾老侯爷的心肝,顾廷烨当时虽然已经袭爵,但小秦氏迟迟把着家产不肯交给顾廷烨,打算把顾廷灿风光送嫁后,再移交财产。

结果被姑老太太一顿训斥,顾家嫁女,向来是有惯例的,惯例之外,若父母有心,可以拿出自己的财产做陪嫁,而小秦氏打的竟然是把顾家祖产当做陪嫁的主意。

结果这件事,被京城贵眷传得沸沸扬扬,说公主是那种想着打儿媳妇嫁妆的主意的人,被好一阵嘲笑,这桩婚事差点就落空。小秦氏吓得马上把家产交给明兰,公主却因此事对顾家有了嫌隙。

作为兄嫂,几个嫂嫂们要按礼陪嫁妆的,明兰和邵氏来到顾廷灿院子里问她想要什么嫁妆,结果两个嫂子被顾廷灿一阵怼:

花儿粉儿我不爱,各色首饰头面我都有的,田地铺子我也不敢要,衣裳料子还有床柜桌凳俱是齐全的,诗词书画我爱自己挑来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送的东西我都讨厌,两个嫂子好意来问嫁妆的事情,结果顾廷灿不但没有招待她们,还连好脸色都没给一个,真真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

明兰也不是吃素的,你越是超凡脱尘,我越是要恶心你,明兰使人捧着明闪闪亮光光的一箱子新铸的雪花银过去添妆,总共一千九百九十九两九钱九分外加九个大铜板,代表一生长长久久。寓意倒好,银子也很够,但顾大才女对着这堆俗物差点岔了气。

3、婚后把自己当仙女,要捧着

风光出嫁公主府,谁不羡慕顾廷灿能够找到这样好的姻缘,可这样的喜气并没有持续多久,没过两日,顾廷灿就哭哭啼啼回娘家哭诉丈夫的不好。

说韩城一开始还装模作样,后来连她屋里的人都摸上了,顾廷灿总是又哭闹又跺脚,骂丈夫只读了半瓶醋的书,联出来的诗句还没有自己工整,没法在妻子面前摆款,就去教小丫头歪诗艳词。

小秦氏听得胸口发疼,堵得快裂开一般,大声斥责女儿:

小姑奶奶,早就跟你说了,嫁人后少摆弄你那些学问,诗啊词啊,若是姑爷有兴,便凑个趣,添些闺房之乐,你倒好,还炫耀上了,哪个男人不好面子,你还削他面子,你当你还在做姑娘呢,事事由着你来,我早跟你说过了,男人要哄着来,但凡你把姑爷笼住了,看你们夫妻和睦,公主也不会如何呀!

不久后,顾廷灿又回家哭了两次,短短时间内,她的正妻地位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公主本就是皇宫里出来的人,最见不得一个女人整日吟风弄月不做正事,顾廷灿嫁入公主府,整日高高在上,不理家事。

非但如此,还哭哭啼啼闹个不停,公主不是那万事需要忍着的寻常婆婆,她高调地给韩城纳了个贵妾,狠狠地打了顾廷灿这个正房的脸。最要命的是丈夫连连五日光顾那位妾室的院里,顾廷灿更是要死要活闹了一番。

古代女人,哪个不是恪守女儿家的本分,女红,看账,规束下人,下厨挑弄样样都要会,就连蓉姐儿娴姐儿,小小年纪,明兰就教她们学习这些,而孤芳自赏的顾大才女,做姑娘时什么都不管。

嫁人后还整日拿着一卷诗,舞文弄墨不管家事,无论跟谁说话都阴阳怪气,清高自诩,恨不得人人捧着她,宠着她,就连给公主婆婆请安都不愿意,这样摆架子,岂不是自讨苦吃吗。

韩城对她是有感情的,从看了她的诗,就心生爱慕,到新婚之夜掀开盖头看见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彻底被迷倒,定是自己上辈子积了德,才娶到如此娇妻。

他一心宠着爱着,可是渐渐发现,这个所谓的才女,实际上除了有才和貌,其他一无是处,开口说话就让人不舒服,不贤不孝,每每惹得母亲不快,自己也常常被气个半死。

起初韩城还替她开脱说好话,可是时间长了,连韩城也不好意思找理由了,几个弟妹刚进门,正是立规矩的时候,先不说给婆母请安是做儿媳应该的,就算是为了给几个小的做个表率,顾廷灿也应该去公主那里做做样子。

可是这个仙女不但不去,还怪罪别人不体贴她身子弱,说当初大姨母身子不舒服,父亲事事护着,从不逼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而自己的丈夫韩城却从不向着自己。

一边是骄横无礼的妻子,一边是体贴入微又事事周到的贵妾,韩城也是个正常男人,纵然再爱,也更喜欢被温柔以待的感觉,她更喜欢去严姨娘那里,顾廷灿满身怨气,却从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后来,严姨娘怀了孩子,被顾廷灿叫人推了一把流了产,之后严姨娘为了保全自身,便用尽力气去拢住丈夫的心,严姨娘都已经生了儿子,顾廷灿还在整日只知道和丈夫吵吵嚷嚷。

4、被婆婆终身监禁,抬平妻

顾廷烨一家独大,小秦氏连连出手要害死顾廷烨夫妇,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把自己的儿子顾廷伟害死了,小秦氏也一气之下病死。

皇上原本要定小秦氏母子反贼之罪,顾廷烨求情让他们死得安心,顾廷灿没了顾家最亲的两个人,也就没有了撑腰的人。

而严姨娘的娘家得力,父兄都被皇上重用,她自己也生了儿子,她又是公主亲自抬的贵妾,为人稳重又周到,深得公主和全府上下的喜欢。

相反,那个自以为了不起的顾七姑娘,整日摔东西打人,被全府上下当个瘟神,就连身边的人都离了心,几个陪嫁的大丫鬟早就离开了她。

只有一个最忠心的玲儿,从小跟着她,十七岁陪着她嫁到公主府,二十七岁了顾廷灿还拘着不让她嫁人,玲儿的那颗忠心也被磨光了。

顾廷灿把小秦氏和顾廷伟的死怪在顾廷烨身上,想方设法地要报仇,还写状子出去告顾廷烨,公主夫妇何等聪明之人,怎会不知当初顾廷烨是奉旨办事,哪敢轻易得罪,得罪顾廷烨就是和皇帝对着干,他们不会为了一个不孝顺的儿媳做赔本交易。

玲儿出卖了顾廷灿,这么多年的打骂,主仆之情也算是尽到了,也没什么对不起顾廷灿的,只能说是顾廷灿自己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找死,这也怪不得谁。

那封顾廷灿写的状子被交到公主手中,顾廷灿被公主以“疯癫病”为由,终身关在后院,顾廷灿被抓时,还口口声声喊着自己是宁远侯嫡女,是何等尊贵。

嘴里不断抱怨韩城不知道怜香惜玉,当初她大姨母十年不孕,父亲都守在她身边,不碰别的女人,而自己进门才几个月,公主就急着纳妾,韩城更是薄情寡义,不像父亲那样疼惜妻子。

韩城对顾廷灿是有感情的,可是一个顾廷灿,不足以让他与父母抗衡,况且,她并不值得,韩城低头认错,或许,是真的爱错人了。

顾家来信,只要不休妻,不坏顾家女儿名声,顾廷灿任由处置,顾家没有任何意见,宁远侯最尊贵,京城最有才华的顾廷灿,一生不见光日,严姨娘如愿成了韩家真正的管家人。

结语

自诩聪明和别人认为聪明,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一个人无论有多能耐,都不能拿它去打压别人和看不起别人。

一个人之所以会骄傲,就是自认为自己比别人了不起,而这种了不起,并不能让你高人一等,反而会让人对你越来越疏远。

人际交往本就如此,想要别人怎样对你,你就要怎样对别人,你若觉得高人一等,别人也不愿意和你有半分交际。

顾廷灿的悲剧,就是她那自以为了不起的才华,一个人有才华很好,但是虚无缥缈的才华若不落实到现实,就是一场空,所有事情的基础,都是吃饱喝足。

一味地不食人间烟火,最终只能成为饿死鬼,无论是感情,人品,或是肚子,都需要你好好去经营管理,不断地给它“投食”,只有这样,在你需要的时候,它才会给你力量。

顾廷灿是一个被富养的天之娇女,但是父母只教给她才华,忘记教她做人做事,她不懂得与亲人相处,不懂得尊重他人。

而她总是傻傻地认为别人的等级和智商不够高,不能理解她,最后换来的,也恰恰是无人懂得无人管。

所以,一个人活在世上,你要知道,你是社会动物,你需要别人,别人也需要你,不要因为自己的优势,而选择疏远和看不起别人,否则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一个人凄惨地走向灭亡。

民间故事五则

1、宝贝女儿民间故事

  从前有一对夫妻。他们子女不多,一共只养了一个女儿。父母对她宝贝得不得了,整天抱在手里,不敢对着女儿呼吸,不让一粒灰尘落在女儿身上。

  父母对女儿百般宠爱,所以邻居叫她“宝贝女儿”。

  宝贝女儿什么事都不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天一黑,她就睡了,一直睡到太阳当空;母亲来她起床、洗脸、梳头、穿衣、穿鞋,然后在炉子前铺好地毯,让她坐在上面。她女儿在上面一坐,就是一整天,肚子饿了,母亲拿食物给她吃,给她喝,而宝贝女儿还是一直坐着。宝贝女儿冷了,就叫:“拉一拉,拉一拉!”于是,父母亲就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得离火近一些,暖和一些。宝贝女儿热了,就叫:“拖开一点,拖开一点!”于是,父母又把她拖开一点。

  今天这样,明天那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宝贝女儿长了,该出嫁人,媒人们上门做媒了。每一个来做媒的人一上门,母亲就要对媒人讲,她是如何宠爱女儿,不要她做一件事,甚至还要抱她,最后她母亲还要说:

  “我们不对把女儿嫁出去,不过那户人家对待她不能比我差一点。”

  媒人们一听,拔脚就走,你想:谁愿意这么服侍媳妇?来做媒的人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但母亲总是对他们喋喋不休地讲自己如何娇养女儿,人家听了后,一去就不再来了。

  后来过了很多天,终于来了一个青年,母亲对他说:

  “孩子,你听我对你说。我女儿的习惯是这样的:不论她要起立,要坐下,都要我们服侍。她想吃喝,我们就拿给她,甚至可以说,是我嚼好后,放在她嘴里的。她冷了,我们抱她坐在炉子边,时而要移近一点,时而要拉开一点。事情就是这样,孩子,你直说吧:你是否能这样待她?如果你能这么做,我们就把她嫁给你。”

  “你放心好了,”青年说,“我一定比你们服侍得还要好。我一定会使你们满意的。”

  青年保证对待妻子不比父母差,于是父母就把宝贝女儿嫁给他了,并且举行了婚礼。

  于是青年丈夫服侍宝贝女儿了,给她在炉子前铺好了地毯,让她在炉子边取暖。宝贝女儿热了,叫道:“拖开一点!拖开一点!”

  可是青年丈夫不知到哪里去了。这时,火烧得更旺了,宝贝女儿喊道:

  “拖开一点!拖开点!”

  尽管她这样叫,可是没有人来,于是她只好自己往边上移开一点。

  第二天,丈夫把地毯铺在院子里,让妻子坐在地毯上后就走了。这一天天很冷,宝贝女儿坐了一会儿,感到冷了,就叫:

  “移近一点,移近一点!”

  但是,没有一个人来。她坐了一会儿,又叫了:

  “移近一点,移近一点!”

  可还是没有人来。这时,她已经冷到骨头里了,实在熬不住,只好自己朝炉子边移动。

  婚后的第三天,丈夫起得很早,套上了牛,就去耕田了,他直到中午才回家,看到新娘子还是躺在毯子上,等着他给她做饭。

  第二天,丈夫又要去耕地,临走前,他拿了一把斧头,挂在墙壁的钉子上,说:

  “斧头,你听好!我去耕地了,你要下来扫地、烧饭,我耕好地回来,你要出来接我,给牛卸套,牵到牛栏里,给它们吃稻草,然后我脱鞋、倒茶,把饭端上来。”

  丈夫叮嘱好斧头要做的事后,就去耕地了。但新娘子还是在床上,不过没睡着,丈夫讲的话她全听到了。她感到十分奇怪,斧头怎么能做那么多的事?她躺了一会儿后,想吃饭了,看了看斧头,说:

  “你为什么老室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你太空闲了!你怎么不知道我起了床要吃饭?”

  斧头还是不动。到了中午,丈夫耕好地回来了,他在院子里吹了一下口哨,没有人出来接。他卸了牛,走到屋里,从钉子上取下斧头,就拼命往地下摔,斧头脱开了,然后丈夫把斧头再接好,挂在原来的地上,说:

  “怎么样,你满意吗?要是满意的话,明天也不要听我话好了。”

  第二天,丈夫又一早就起床,还是对斧头说,要做什么什么的。说完,自己就去耕地了。新娘子等着斧头干活,但斧头连动也不动!所以新娘子对它说:

  “喂,你下来,叫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否则你又要吃昨天的苦头了!”

  斧头默不作声。年轻的妻子想了想,自己也惊奇了。她想:我也会同斧头一样,吃到昨天那般的苦头。于是她自己起了床,把房间收拾好,做好了午饭。丈夫耕地回家,她就出去迎接。接了丈夫后,他卸了牛套,把牛牵到牛栏里,丢给牛几把稻草,然后给丈夫倒了茶,端上了饭。夫妻俩吃完饭,她收拾好桌子,说:

  “亲爱的,现在我们家里一切都很好,只是我不愿看见这把斧头,如果可以的话,你把它拿掉,不要让我看见。”

  丈夫站起来,取下斧头,扔在谷仓里,说:“去你的吧!”

  从此后,妻子干活了,而且干得十分好,博得了邻里的称赞。村里的人都十分羡慕那个穷青年娶到了那么勤劳的媳妇。

  消息传到妻子的故乡,她的母亲一听到有人强迫宝贝女儿干活,就象发疯一样责问老头子,为什么把女儿嫁出去,而不留在家里,接着就对老头子说:

  “你快去看看他们,发生了什么事,要是人们没说错,你就带女儿回家。”

  老头子实在没办法,只得骑上骡子,到女儿家去。女婿听到丈人准备来作客,当天一早就叫醒妻子,叫她揉面团,做面包,烤饼,杀鸡,自己仍然到路旁边的田里去干活。女婿在地里不停地干活,当太阳已很高时,他看见丈人骑着骡子来了。女婿放下犁和牛,走到路上,恭恭敬敬地迎接了丈人。

  丈人老远就叫道:“孩子,你好!你真勤劳啊!”

  “爸爸,上帝祝福你!”他们互相问好后,就到女婿家里去了。他们一边走,一边谈,到了门口。

  妻子出来迎接丈夫和父亲,招待得十分周到。年轻夫妻同老人说话的态度十分温和,亲切,对老人十分尊敬。

  老头走了,心里是说不出有多高兴。回到家里向老太婆讲了小夫妻的情况。老太婆皱起眉头,什么也不要听,一定要亲自去看看。老头子不放她去,但劝阻不住,只得让老太婆走了。女婿听说丈母娘要来作客,还是到路边的田里去干活。将近中午时,丈母娘来了,她从老远地方就开始骂女婿,她叫道:

  “你这个坏家伙!你不是我女婿!你是该死的狗!你竟敢强迫我女儿干活,你不会对妻子好,就不要结婚!”

  丈母娘在路上一边骂女婿,一边走。然后,她拾起一块泥土,往女婿脸上扔去,而女婿只管耕地,一句话也不说。

  丈母娘跑到家里,看见女儿在家里忙碌,什么事都是她自己做。母亲问女儿。

  “女儿啊,丈夫疼你吗?给你移一移、拉一拉吗?女儿回答说:

  “不,妈妈,他不给我移一移,也不给我拉一拉。”

  天黑了,妻子准备出去迎接丈夫了,母亲问:

  “女儿,你到哪里去?”

  “妈,你坐着,”女儿说,“我每天晚上都出去迎接丈夫,每天早晨送他到田里去。”

  “女儿,你不要出去!当心狗!难道他一个人到不了家吗?还要人接他?”

  于是,女儿留在家里,没去迎接丈夫。

  丈夫从田头上回来了,他骂妻子没出去接他,而丈母娘又骂他,骂了最不堪入耳的话,可女婿仍不理她。

  丈夫对妻子说:

  “把饭菜端上来,我已象饿狼一样了。”

  妻子盛了两碗果酱,拿来了一张面饼,丈夫掰开面饼,一半给妻子,说:

  “你吃吧!”

  “那么我呢?”丈母娘问。

  女婿对她说:

  “给你吃吗?你的嘴是金子做的,你教女儿不要干活,所以我给你藏着金黄的饭菜。”

  女婿走到院子里,耙出稻草,装进一只口袋,回到屋里把一袋稻草挂在丈母娘头颈上,声说:“你吃吧!”

  丈母娘气得脸色发青,跳起来扔掉稻草袋,叫道:

  “我的脚永远不再跨进你的家了!”

  丈母娘走了,她跑了一会儿,回头看看,跑了一会儿,又回头看看,跑回家里,已是满身是汗。她把女婿如何欺负她的事告诉老头,但老头说:

  “女婿做得对!我对你说过:女儿生活得很好,你用不着去的,可你不听我的话。”

  事实确实如此!丈夫连一个手指头也没碰过妻子,只是吓了一下,就教会了妻子干活,而丈母娘白白受了屈,真是活该!对这种女人就该如此!

2、三峡神女民间故事

  古老的长江三峡里有一座巫山,山上有一座亭亭玉立的神女峰,神女峰下流传着一段古老的传说。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西王母有一个小女儿,名叫瑶姬。瑶姬长得非常非常的漂亮,皮肤又白又嫩,腰肢就是杨柳一样又细又软。西王母见她生得这么娇弱,生怕她被太阳晒皱,被风吹折,便成天把她关在瑶池里,不准她到天空游玩,更不许她下人间了。可是,聪明活泼的瑶姬哪里关得住呢?她常常偷着跑出去玩耍。起初是溜到长满奇花异树的仙园里跳舞唱歌。慢慢地,越跑越远,居然跑到天河里游泳嬉水。时间长了,她已把所有的天上仙境游了个遍,只是还没敢下到人间。

  西王母得知她这么调皮,便派了一个名叫黄魔的侍臣到瑶池把瑶姬叫来训话。西王母板着脸说:“谁叫你成天在外面疯跑的?难道瑶池不好吗?”

  瑶姬嘟着嘴说:“瑶池再好也只是象个鸟笼,我可不愿象小鸟一样成天被关在里面!”

  西王母见管不住这倔强的娇女,便驾起云车,把瑶姬送到三元仙君的紫清宫去受管教了。

  三元仙君教瑶姬懂得了万物变化的道理,又教给她许多变化无穷的法术,瑶姬很爱学习,又聪明,没过多久便全都学会了。

  西王母见瑶姬学到了本事,人也似乎老成了,便封她作云华上官夫人,主管教育金童玉女,并派了一群侍女侍臣给她。

  瑶姬可没有半点贵人的架子,她把自己的本事全都传授给了这些侍女侍臣,金童玉女。她们有了变化无穷的法术,更不愿意死守在宫殿里,瑶姬想了个妙法,用树呀,草呀变出了假瑶姬,假侍女侍臣。她把这些替身留在宫里,而自己却带着这些侍女侍臣腾云驾雾到处游玩。

  这一天她们来到了东海,看到无边无际的蓝色波涛,闪闪发光的银色浪花,高兴极了,便纷纷下到海中,尽情地游戏。有的还变成各色的龙,鱼,蚌,贝,互相嬉闹。她们的举动,惊动了东海龙王。龙王得知是九天仙女下凡,连忙派了巡海夜叉去邀请她们来水晶宫作客。龙王见到瑶姬,立刻被她的天香国色迷得魂飞魄散,赶紧摆宴席款待于她。

  宴席上,虾兵蟹将跳起了“破阵舞”,那张牙舞爪的模样逗得瑶姬咯咯直笑。接着,蚌女鲛人又表演了“龙宫乐”,这更是逗起了瑶姬的舞兴。瑶姬领着侍女加入了舞蹈的行列,那美妙的舞姿,顿时使龙王的水晶宫放异彩。

  东海龙王看得眼花缭乱,对瑶姬的美色更是垂涎三尺。癞蛤蟆竟然想吃天鹅肉,跑上前去向瑶姬求婚。为了讨瑶姬的欢心,东海龙王搬出了珊瑚床,水晶案,鲛人珠,夜光杯等等奇珍异宝。接着他又施逞自己的本事,掀起滔天巨浪,吞没过海船只;吹起骇人狂风,摧毁人间田舍。可是瑶姬既不财,更讨厌龙王的凶残。她没等龙王表演完,便带着侍女侍臣腾云向西,拂袖而去了。

  东海龙王碰了一鼻子灰,却仍不死心,又派了十二条蛟龙尾随而去,想寻机会去说服瑶姬。瑶姬不睬这些蛟龙,领着侍女侍臣溯长江而上,一路飞越千山万水,来到在那时还是一马平川的巫山上空。

  这里土地肥沃,物产丰饶,人民生活幸福。瑶姬看了很是高兴,便在这里停下来歇脚。可是那十二条蛟龙也跟到了这里,还在天空来回翻腾飞卷,搅得是天昏地暗,屋塌地裂。

  瑶姬很生气,喝令这些蛟龙快离开这里,可是它们非但不听,而闹得更加起劲。只见它们掀起阵阵旋风,把人间的百姓和牲畜都卷到天空中跌死跌伤,树木庄嫁也被飞沙走石砸烂了。瑶姬见这十二条龙如此放肆,十分恼怒,立即按住云头,纤指一点,放出一阵滚雷,把十二条蛟龙全打落下去。天朗气清,人间恢复了平安,十二蛟龙的尸体落在长江里,变成了三峡的高山叠嶂。

  瑶姬刚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发现不幸的事情又发生了:日夜奔流的长江水被堵住了去路,很快便淤积起来,眼看水就要泛滥成灾。瑶姬急坏了,正想派侍臣去掘开水道,一个名叫容华的调皮侍女拉了拉她的衣袖说:“瑶姬姐姐,慢点,你看谁来了!”瑶姬往云下一看,原来是万人爱慕的治水英雄夏禹刚刚治理了黄河,带着人马乘胜赶到巫山。

  瑶姬早就听说过夏禹治水的事迹,一直想看看他的真本事,便暂时按兵不动,看看夏禹的能耐到底有多。只见夏禹并没有把蛟龙尸体变成的山峰放在眼里,他指指点点,分派人马,开道疏水。可是山堆得那么高,水涨得那么猛,道还没开出来多少,水已经涨到他的脚下,把他的裤腿都弄湿了。但夏禹仍是不慌不忙,他爬上赤甲山顶,摇身变成一只巨的黄熊,扑通一声跳入水中。这只黄熊最善于拱泥,它在水里游到堵住去路的山边,低下头就拱。但拾呀拱呀,那些蛟龙变成的山石又又硬,怎么也拱不动。它便换了个法子,昂起头用嘴来啃。尽管黄熊的牙齿能咬碎青铜,却咬不动这些石头,嘴巴都流血了,山还是山,水还是水,而且越涨越高。

  夏禹这下可着急了,他爬到岸上变回人形,回到赤甲山顶,声呼唤,把最得力的助手黄牛叫了来。黄牛一见水势严重,立刻扑通一声跳下水去,用巨的双角去掘山。可是掘了老半天,两只角都秃了,山还是山,水还是水,而且快要涨到赤甲山顶了。夏禹急得没法子,失望地坐在山顶上,望着滔滔江水挖空心思想办法。

  站在云中的瑶姬把这一切看到了眼里,她十分钦佩夏禹不屈不挠的精神,决心助他一臂之力。于是派出黄魔等六位仙臣。

  六位仙臣下来和夏禹见了面。夏禹又惊又喜。顾不得问他们从哪里来,便请他们献策献力。仙臣们施展法术,召来了许多天兵天将,一起动手。雷公抛出连环雷,一串串滚雷把山石炸得粉碎。电母挥动电鞭,一道道闪电把泥沙铲飞。火君放出火龙,条条烈焰把枯木积草烧成灰烬。夏禹的人马也没有闲着,日日夜夜地掏挖水道。足足干了七七四十九天,三峡的河道凿成了,汹涌的洪水穿过陡峭的峡谷,一泄千里,直奔东海。

  洪水退尽地复苏,人民又过上平安的生活,这时夏禹才顾得上感谢前来忙的仙臣们。他执着黄魔的手,千恩万谢,弄得一向粗犷直爽地黄魔很不好意思。只好手指巫山道:“不要谢我,是一位神女派我们来的。”

  夏禹听了,便跑上巫山,想找神女当面致谢,心里还想着看看这神女到底有多本事,是不是三头六臂。

  瑶姬知道夏禹的心思,她望着正在气喘吁吁爬上山来的夏禹,微微一笑,打了个开玩笑的主意。她待夏禹上得山来,忽然化成晶莹的青石,立在夏禹面前。夏禹东找西找,怎么也找不到她。青石忽然又化成一道青烟,缭绕在夏禹身边,夏禹东看西看,还是看不到她。青烟忽然凝成一团青云,罩在夏禹的头上,夏禹东张西望,还是望不到她。青云忽又变成细雨,一丝丝落在夏禹周围,夏禹东寻西找,还是找不到她。细雨忽然化成一只金凤,旋舞在巫山峰顶。夏禹怀疑这就是神女变的,可是没法证实。金凤此时又化作一只白鹤,飞翔在峡谷之间。夏禹明白这是神女的化身,可却无法与她交谈。

  夏禹找得气喘如牛,汗如雨下,心里不耐烦了,带着几分窝火对身旁的黄魔说:“我看这神女没什么本事,要不怎么尽躲着我,怕跟我见面呢?”

  黄魔笑了笑说:“谁说她躲着你,只能怪你看不出青石、青烟、青云、细雨、金凤、白鹤全是她变化的。”

  夏禹恍然悟。黄魔又说:“这说明你还不明白万物都会变化的道理。”

  夏禹难为情地说:“那我上哪儿去找她请教呢?”

  黄魔哈哈笑,向顶峰一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夏禹抬头一望,惊得呆住了,刚才还殊溜溜的山峰,突然出现了一座仙宫。再仔细看去,这仙宫果然气势非凡,云楼彩台,琼阁玉殿,雄狮守门,天马护道。

  黄魔领着夏禹走进宫门,一群仙女翩翩起舞,把夏禹迎进正殿。银光闪闪的宝座上,端坐着一位娇美非凡的神女,青龙白虎左右侍卫。夏禹又是敬佩又是欣喜,赶紧上前施礼致谢,并请教治水的方法。

  神女请夏禹坐下,诚恳地对他说:“你是一位治水的能手,也做了不少好事。但是你还应该懂得天地万物变化的道理,否则很难做成事业的。”接着,神女又说:“比如,渡海不知道用船,过泥滩不知道用橇,那就会在水中受淹。走平路不知道用车,走山路不知道用轿,那在陆上也会受困。这些道理都不懂,哪里还谈得上开凿千百座山谷,疏通千万条河流?”

  夏禹听得面红耳赤,深感自己才疏学浅,连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行礼,恳求神女指点。神女连忙亲手扶起夏禹,说:“你做的是对人民有好处的事,我怎么会不尽力忙呢?”

  神女叫容华侍女去打开一只红玉箱,取出一部黄绫宝卷送给夏禹。神女说:“这本宝书中有各种有用的知识,还有一些驱使虎豹,制伏蛟龙的方法,对你治水会有助。”

  夏禹感激地接受下来,拜谢后便起身欲走。神女忽然又叫住他说:“你治水的人马恐怕不够,我派两个侍臣去助你吧!”

  夏禹看了看两个善于仙术的侍臣,满意地点点头,刚准备走,神女又唤住了他。夏禹停下脚步,神女却欲言又止,停了半晌,才悄声道:“前程保重。”

  夏禹懵懂懂地应答着,领着人马走了。神女站在巫山顶上遥望着远去的夏禹,几分惆怅袭上心头。原来,这位少女的心已悄悄爱上了为民治水的英雄。她多么希望留下夏禹,与自己同享人间恢。可是,天下还有多少河道等着夏禹去疏通啊,她不能为了儿女私情而误了事。

  夏禹并不知道神女的情意,一心想着治水。他按照神女赠的宝书所说,领着人们造出了船,车,橇,轿等交通工具,又依照宝书上的知识,率领人民掘河开道,终于把长江之水疏导到东海,接着又去疏通其他河流。

  再说留在巫山的神女,她和侍女侍臣们在峰岩奇秀,山水壮丽的三峡玩了好几天,总是怏怏不快,打不起精神。

  这一天,她准备回西天去了。一早,她又来到巫山顶,站在那块巨如坛的石头上眺望东方,思念那一去无音信的夏禹。正当她出神之时,突然发现几只木舟在夔峡和青滩遇险。那些舟上的篙师和舵工奋力地在漩涡中喊叫挣扎,最后被险滩恶水吞没。神女见此情景吃一惊,才知长江三峡尚未通行无阻,便派出黄魔侍臣,容华侍女,分头调查。

  黄魔沿河向西走了几百里,只见一路上的河道,横七竖八地堆着高高低低的礁石,好像怪兽扬着巨角,戳穿过往行船。容华沿河向东走了几百里,只见一路上的河水,卷着小小的漩涡,好像恶魔张着嘴,吞食来往旅客。他们回来向神女报告。神女赶紧向九天呼唤,召来一队一队的神鸟。神鸟听从神女的命令,低低地飞翔在七百里长的三峡中,担起送船送客的职责。看见有船来到,它们便在船头盘旋,指点着何处有礁石,哪里有漩涡,引导船只平安通过。

  神女还不放心,又站在巫山顶眺望,发现山腰山脚横行着许多豺狼虎豹。这些猛兽吞吃家畜,追咬妇稚,人们吓得成天躲在石洞里,不敢出来种田。神女又赶紧派出自己的侍臣,到处去给人民驱逐野兽。野兽逃进了深山,人民高高兴兴地走出石洞,耕种荒芜的田地,可是老天不下雨,深谷中的河水又抽不上来,田地干得裂口。神女不辞辛苦,天天驾云奔驰在陕谷上空,耕云播雨,给庄稼降下甘露。人民丰衣足食了,但峡谷中却经常弥漫着瘴气,常常使人们得病,神女便又来到山坡水边,播种治病的药材,给人们采去治病。就这样,神女今日东,明日西,成年累月忙着为人民做事,忙得忘记了西天,也忘记了自己。

  可是西王母却记着这个不听话的女儿,她发现了云华上宫中尽是些替身,勃然怒,派出十万天兵天将,四处搜寻女儿下落。其中有一路来到东海龙宫,龙王讨好地告诉说神女往西去了。恶狠狠的天兵天将立即风驰电掣船沿着长江向西赶来,被正在引导船只下三峡的神鸟发现。

  神鸟急忙飞到巫山顶上向神女报告。神女正想找个地方避一避,却见天兵天将已远远驾云而来。神女情急生智,摇身一变,化成一座纤丽俊俏的山峰。她的那些侍女侍臣也跟着变成了姿态各异的群峰,屏障般地侍卫在她周围。天兵天将赶来一看,傻了眼,只见云下青峰座座,白雾缭绕,银练般的长江从中穿过,哪里有神女的影子。天兵天将找不到神女,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去,但他们不死心,还常常派人来察看。因此神女也不敢轻易现形,只能在夜深人静之时变回真身,与众侍女歌舞嬉戏,到天明又化作山峰。

  天长日久,人们便把神女化作的山峰称为神女峰,围绕着神女峰的那些望霞、翠屏、朝云、松峦、集仙、聚鹤、净坛、上升、起云、飞凤、圣泉、登龙等十二峰,便是她的侍女侍臣。

  三峡的老百姓永远铭记着神女,尊她为妙用真人,给她修了一座凝真观(又叫神女庙)。庙旁有块平整的石头,便是神女时常伫立眺望的石坛。坛旁有一丛翠竹,低垂的竹枝在风中不停摇曳,把坛上的枯叶,灰尘打扫得干干净净,等待神女的来临。

  无数年过去了,直到今天,她与她的侍女侍臣仍然伫立在三峡的山光水影之中,成为好山河一颗放射着异彩的奇珍,受到世人的瞩目。

3、嫦娥飞天民间故事

  后羿奉玉皇帝的旨意来到凡间,用他那张神弓将九个太阳射落八个,留下一个为人们照亮。随后,他又降服了一些妖魔鬼怪,人间一片太平景象,人们都称后羿是射日英雄、降魔之神。后羿回到天庭,玉帝就把仙女嫦娥许配给了他。

  后羿见玉帝看重自己,也自起来,眼里就没有别的神仙了。他整天拉着嫦娥东游西逛,稍不顺心,不是跟这个吵就是跟那个闹。那些神仙本来就对玉帝把嫦娥许给后羿这事不服气,心想后羿不就是个会拉弓射箭的武夫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三天两头跑到玉帝面前说后羿的坏话。久而久之,玉帝想:我不能为了一个后羿得罪众仙,把他弄下凡去算了。玉帝找了个借口,封后羿为有穷国的皇帝,让他带着嫦娥去坐江山,不得返回天庭。

  后羿带着嫦娥到了有穷国,听到人们都在歌颂他,把他射日的功劳编成歌来唱,心头甜滋滋的。后来,他想扩自己的势力,要把东南西北四方都变成他的天下。他带兵去攻打周围几个小国。那些小国一听说是射日的后羿打来了,吓得不打就投降了。他占领邻近的几个小国后,野心更了,就去攻打东方木德帝。这东方木德帝不是别个,正是那蛇头人身的伏羲,本事要比后羿得多。后羿和伏羲在东海打了一仗,被打得屁滚尿流。后羿从东海战败回来,垂头丧气,朝事也懒得理了,整天要嫦娥陪他去打猎。没几天,他就不爱打了,就用箭射人玩。他把那些被射倒的人,不管死活,都蒸起来吃。这样一来,后羿成了吃人的魔王。人们见到他就躲,都咒他快点死。

  后羿得知西方有一种灵芝,吃了可以长生不老,就派很多人去找灵芝。有人真的把那灵芝给找回来了。后羿将灵芝交给嫦娥,说等他选个吉日再一起吃。

  再说嫦娥,她原本在天上过惯了神仙的日子,跟后羿来到凡间一直过不惯,心里总是埋怨后羿。不是嫁给他,怎么会跑到凡间来受罪呢?后来见后羿越来越凶残,就对他更加不满。有时她想劝后羿两句,要他行善积德,但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后羿就吵叫,根本听不进 去。嫦娥拿到灵芝后,心想,后羿呀后羿,你现在已经成了暴君,好事不做,坏事做尽,人们都盼你早点死,你还想长生不老?你要真的长生不老,人间就更没好日子过了!她悄悄跑到山上去,采了一只跟那灵芝差不多的毒蘑菇藏了起来。

  这天,后羿喊嫦娥把灵芝拿出来,嫦娥就把那只毒蘑菇给了他。他本想一个人吞,又想嫦娥是跟他一起下凡,话不好说,就叫嫦娥一起吃。嫦娥来了个将计就计,说他是一国之君,让他一个人先吃,第二天再派人给她找一只来吃就行了。后羿巴不得如此,拿起那毒蘑菇就吞下去了。一会儿,就见他脸青面黑,肚皮痛得在地上打滚。这时,嫦娥拿出那只灵芝对后羿说:“后羿,你我总算夫妻一场,我要让你死个明白。刚才你吃下去的不是灵芝,是我给你采的毒蘑菇。你做尽了坏事,留着你是个祸害。你我夫妻的缘分今天就算了结了。真灵芝在这里,你看着我吃吧!”说完,她把灵芝一口一口地吃下去,就慢慢升上天去了。

  后羿遭了嫦娥的暗算,想拿弓箭把她射下来,殊不知毒性发,他再也无力拉弓,倒在地上七窍冒血死了。

4、鲤鱼精民间故事

  许少君是个书生,家住太湖北岸。他从小失去双亲,家境贫寒,但他聪明好学,方圆几十里很有名气。他的伯父伯母经常接济他,希望他日后能有出头之日。后来伯父年岁了,对他接济也少了,他便垦出一片荒地种些蔬菜自给自足。

  许少君常常去湖边的鹰嘴岩上背诵诗书。这天,许少君感觉肚子有些饿,正欲回屋做饭,只听几声吆喝,一个中年打鱼人向他喊道:“小哥,读书人伤脑筋费精神,买一条鱼回去补补身子吧。我今天运气好,捕到了一条红鳞鲤鱼,便宜卖给你吧,我还是头一次捕到这么好的鱼呢!”

  许少君本不打算买鱼,可听这中年男人说捕到一条鲜见的鱼,便走过去看稀奇。中年男人把船靠过来,捞起舱里的鲤鱼。说来也怪,这条鲤鱼见了许少君,不停地向他点头。再看它的背上还插着小半截渔叉。许少君动了恻隐之心,就掏出仅有的一吊钱把这条鱼买了下来。他拔掉鱼背上的渔叉,回到家又取来草药粉末,敷在它的伤口上,用布包扎好,轻轻地把它放回湖里。

  一天晚上,许少君坐在灯下补衣服,缝着缝着,他的指尖被针扎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的。他想,假若能有个媳妇该多好啊!衣服破了有人缝,肚子饥了有人端来香喷喷的饭菜……想着想着,他不由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不嫌贫贱又好心的姑娘,你在哪里啊……”

  这时,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许少君感到纳闷,这么晚了,谁还会来我家呢?他放下手中活儿,打开门一看,只见门口站着一位窈窕动人的姑娘。他结结巴巴地说:“姑娘深夜来我寒舍,有何贵干?”姑娘羞怯地说:“我叫红凌,因走亲戚迷了路,能否在你这里借宿一夜?”许少君一听,立刻乱了方寸:“这……这……”他望望外面黑漆漆的,再看看姑娘那可怜巴巴的表情,最后请姑娘进了门。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容易到了第二天,红凌姑娘却没有走的意思,第三天、第四天还是没有动身的打算。第五天夜里,睡到半夜,许少君发现身边多了个人,他一阵激动,不由紧紧地搂住了她……从此,许少君与红凌姑娘过起了甜蜜的夫妻生活。红凌给了许少君一两银子,让他去买一辆纺织机回来,她在家织布,然后让丈夫拿去城里卖,赚些钱回来补贴家用,日子过得其乐融融。

  这一年秋天,红凌怀孕了。快分娩时,红凌叫许少君在屋子的后院搭两间小茅屋,在茅屋中放一张床和一口水缸,还嘱咐他到时候不能去偷看,并让他到镇上崔记小货店的隔壁去请一个姓刘的老太太来接生。许少君都照办了。

  第三天夜里,许少君只听茅屋里传出“扑腾扑腾”的水声,但他就是不敢靠近。天快亮时,茅屋里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接着刘老太太抱着一个婴儿出来了。许少君望着自己又白又胖的儿子,乐得合不拢嘴。刘老太太许少君把红凌照料出月子才离开。

  可是,婴儿满一百天后却整日啼哭不止,怎么哄都不行。红凌轻叹一声,走进生孩子时的那间小茅屋。一会儿,红凌双手捧着一颗绿莹莹的珠子出来了,拿珠子在孩子眼前晃了晃,孩子立即止住了哭声。红凌只好用绸布缝了一个小香囊,装上珠子挂在孩子的脖子上,孩子才不哭不闹了。后来孩子一天天长,脖子上不用挂那个装着珠子的香囊也能吃喝玩耍安静自如了。许少君要妻子把珠子收藏起来,可红凌说,还室在孩子的脖子上吧,这是一颗宝珠,能治百病。

  红凌照样织布,而且织出的布花样更多,卖的价钱也更高,日子越来越好了。慢慢地,许少君读书没以前那么用功卖力了。有时,他到城里去卖布,卖了布竟然在城里还要住上两天才回来。红凌劝说他用功读书,许少君听了很不高兴,听烦了,就取出酒饮起来。

  儿子满一岁后的一天,许少君从城里回来,告诉妻子:县官老爷的娘不知得了什么病,许多医师都医不好,县官老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他让师爷写了一张布告贴在县城门口,布告上说,谁能治好县官老爷母亲的病,赏黄金十两。许少君看了布告,想起妻子曾说过儿子颈上那颗能治百病的宝珠,因此,他急匆匆回来想拿宝珠,去给县官老爷的母亲治病,这样就可以换来十两黄金,留待日后作上京赶考的路费。

  妻子听许少君说完,就劝他别图那笔小财,只要安心读书,以后上京赶考的路费一定为他凑够。许少君听妻子这么说,轻叹一声,随便抄起一本书低头默读起来。

  可是,次日天一亮,红凌却发现儿子脖子上的宝珠不见了,到处找许少君,也不见他的人影。红凌知道是许少君偷偷拿珠宝去给县官的老娘治病去了,便轻叹了一声。

  吃晚饭的时辰,许少君终于一瘸一拐地回来了,妻子关切地问他去县衙的情况,许少君低着头满脸羞愧地一言不发。问急了,许少君长叹一声,说:“娘子,我对不起你呀 ……”原来,许少君拿了宝珠去了县衙,很快就治好了县官他娘的病,县官喜之后便起了心,他知道许少君这颗宝珠是无价之宝,便拿出十两黄金给他。许少君当然不答应给他宝珠,县官就心生一计,假装说,许少君不同意就算了,放他走吧。

  谁知,许少君还没走出县衙门,就被两名捕头捉了回去。两名捕头按倒许少君搜出了那颗宝珠,然后,县官以许少君假借为老母亲治病为名,偷走了县衙的宝珠,念他是一时糊涂,又为县官母亲看过病,故不深究,只追回宝珠,乱棍将他打出县衙。

  妻子得知许少君失了宝珠,心中十分痛惜,她知道丈夫想发财,只得重重叹了一口气,便招呼夫君先吃饭,再从长计议。这时,只听门外一声洪亮的声音叫道:“红绫仙子,快快出来随我二人回归太湖龙君府中听候处治,若不从令,将受万世枷锁之苦……”红凌听到这震耳的声音,全身立时颤抖起来。许少君一把抓住妻子的衣袖道:“娘子,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红凌满脸哀怨地说:“事到如今,我也不必再瞒你了。我本是太湖龙君的外甥女,是湖中的红鳞鲤鱼仙子。几年前,我常在湖里听你诵读诗书,暗暗爱上了你,后来你又救了我一命,我更铁定了心嫁给你,决定陪伴你一生。只是,你不该不听我的话,偷出宝珠后又被县官抢去,那宝珠本是我千年练成的法宝,是我的镇身之宝。如今,我失去了宝珠就失去了法力,只得乖乖地随二位神差回去了……”说着,已泣不成声。原来,县官得了宝珠后,兴奋万分,就命人把它悬挂在衙门口派人看着,让过往的人都见个稀奇。宝珠的奇光异彩直冲城外,正巧被两位四处寻找红凌仙子的神差发现,他们便赶去收回了宝珠,以此寻找到了她的踪迹。

  许少君直听得心如刀绞,悔恨万千,他抓住妻子的裙带,请求两位神差成全他们,让妻子留下。只见两位神差凶狠地扯住妻子向湖边奔去。许少君抱起床上的孩子追到湖边,只听见红凌的声音传来:“往后,你要好好养育我们的孩子,把他培养成一个有作为的人。”许少君一下跌坐在地上,差点急昏过去,他不停地说:“我听话,我听话,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

  许少君不吃不喝伤感了一天一夜,可孩子不见了娘总是啼哭不休,令他更加烦恼。绝望中他抱起孩子跑到湖边叫:“红凌,我随你来了……”眼一闭就要往湖里跳。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吼叫:“站住!”一个人蹒跚跑来。许少君停下寻声一看,竟是他伯!

  老人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啪啪”就是两个耳光:“混账!真没出息!你不想活可孩子还小,他可不想死啊!”伯瞪了许少君一眼,一把抱过孩子,边走边说:“从今往后孩子由我们二老来抚养,我就不信你一个男人只有死的勇气!要死也得死远一点,免得死在家乡给先人丢脸!”

  许少君蹲在地上呜呜哭了好久。他终于想明白了,穷苦人家要想团团圆圆过好日子,不受人欺侮,只有发愤图强好好读书,考取功名才能扬眉吐气。从此往后,许少君又过上了以前那种日子,一边耕种荒地,一边熬更守夜刻苦读书。好在伯一家时常来接济他,不是给他送米就是给他送钱。就这样,许少君的日子还算过得去。

  两年后,许少君中了举人,不久又赴京城考中了进士。放榜后,他差点乐晕了。他用没花完的路费,买了一匹高腕马骑上从京城荣归故里。

  到了家门口,许少君发现自家那寒舍竟开着门,还飘出饭菜的香味。他进屋一看,吃了一惊,原来屋子里有好多人。见他进来,一个女子迎了上来向他喊道:“相公,你回来了?”许少君闻声仔细一看,惊得嘴巴张得老:这不是妻子红凌吗?他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

  “你都中进士了,他们敢不放我回来祝贺祝贺吗?”红凌笑容可掬地说。这时,许少君的伯及伯母,还有那个曾为妻子接过生的刘老太也走了过来,他们一齐向许少君贺喜。伯说:“侄儿,其实你有如今的荣耀,全是侄媳妇红凌姑娘的功劳啊!没有她的精心策划,未必就有现在的好结局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少君听得一头雾水,急忙问道。

  “其实呀,红凌并不是什么仙女……”刘老太声说起来。原来,许少君勤奋读书、颇有才华的名声传到了十里之外的崔家庄,崔员外的女儿红凌姑娘十分羡慕他的才气,并对他心生爱慕之情。她对父亲说出心思,可她父亲根本没把这个穷秀才放在眼里,便不肯答应。红凌把心事说给她的丫鬟,丫鬟就跟她商量说,先找个理由试试许少君的人品如何。于是,丫鬟就托她打鱼的老爹,用一条鱼试了一下许少君,发现他心地果然很善良。后来,红凌姑娘下定决心,就偷跑出来,跟许少君结了婚。至于她说自己是鲤鱼仙子,主要是不想让许少君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那颗宝珠是她家祖传的夜明珠,有一定的功效。当时她父亲知道她与人私下结婚的事,虽然很生气,可见生米做成了熟饭,也就既不认她也不管她了。但红凌的妈妈惦记着女儿,常让奶妈刘婶偷偷给红凌送些钱物过来。

  可是,后来日子稍好些了,许少君却慢慢变了,不但变得不爱读书,而且心里老是想发不义之财。红凌见丈夫变得庸碌起来,心里很急,就跟她的两个哥哥偷偷商议一定要挽救许少君,他们答应了。随后两个哥哥就借助许少君失了宝珠之事,假扮成神差,赶来把红凌押了回去,用此方式给许少君来个迎万击,让他夫妻分离,让他痛悔,从而达到让他奋发图强,考取功名的目的。在这近三年中,红凌虽然离开了许少君,可暗中给了他不少助,他伯每次送来的物品,以及孩子的抚养费,都是红凌的。

  许少君听得一愣一愣的,回想往事,百感交集,他握住妻子的手说:“贤妻,你真是我的恩人啊!常言说一个篱笆三个桩,我可是一个男人三个呀!福气真不小啊!”

5、面子值千金民间故事

  丢面子

  清朝年间,古砀县有个书生叫贾文元,寒窗苦读却屡试不第,连个秀才也没考上。即便如此,他依然不改初衷,弄得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相依为命的老娘也跟着受连累,饥一顿饱一顿,生活十分艰苦。

  俗话说“饥寒生盗心”。这天中午,贾文元友归来,因不好意思在朋友家吃饭,以至于饥肠辘辘。路过一片瓜地时,又又圆的西瓜勾起了他的食欲。他本想去买一个,怎奈身无分文。饥饿战胜了廉耻,贾文元见无人看守,便进地偷了个西瓜。

  一个书生抱着西瓜走在路上,肯定会被人家怀疑,再加上贾文元饥渴难忍,他就寻了个偏僻处把西瓜吃了。一个西瓜下肚后,贾文元肚饱腰圆,正准备打扫战场埋了西瓜皮,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好你个偷瓜贼!偷了我留种的西瓜,看我怎么收拾你!”

  贾文元吓坏了,知道遇到了种瓜人,连声求饶,说自己赶路又渴又累才摘的西瓜,西瓜值多少钱,他可以赔偿。种瓜人是个老汉,年纪五十岁左右,他看了贾文元一眼,冷笑着说道:“我当偷瓜的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个书生!堂堂读书人竟干起了见不得人的勾当,说出去看你脸往哪儿搁?想赔偿也行,一个西瓜五两银子,少一个子也不行!”

  五两银子对贾文元来说就是要了他的命也拿不出来。因为偷东西在先,贾文元不敢跟老汉理论,只得低声下气地乞求道:“老人家,能不能少赔点?在下实在……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老汉并没有可怜他,板着脸说:“不行!不拿银子,我就送你去见官,看是银子重要,还是你的脸面重要?”贾文元最怕老汉送他去见官,见了官,这事肯定会传扬出去,那他这一辈子也就毁了。可眼下家里连吃饭都困难,哪里拿得出五两银子呢?见老汉态度坚决,贾文元只好硬着头皮哀求:“行,五两就五两,只是暂时拿不出,等在下有了钱,一定双手奉上。您老要是担心,在下可以立字据为凭。”

  老汉见贾文元实在拿不出银子,好像动了恻隐之心:“好!既然愿意赔钱,眼下也不逼你要了。你一个穷书生,也不知道啥时候有钱。给你个赚钱的机会,地里的西瓜正该卖,这几天你就跟我去集市卖西瓜。卖的银子只要够五两,咱们就算两清了。”

  这是个将功补过的好办法,虽说去集市卖瓜有失读书人的颜面,可总比被送去见官好多了,贾文元急忙点头应允。

  第二天一早,贾文元就急急赶来老汉摘西瓜,然后去集市上卖。卖瓜时,老汉叫贾文元吆喝,他哪里喊得出口?可看到老汉生气了,他只好照做了。刚开始吆喝时,贾文元声音小如蚊呐,喊过几声后,逐渐了起来。有认识的人笑问他这个书生为何卖起了西瓜?贾文元的脸羞得通红,说是给亲戚忙。后来,他渐渐发现买瓜人根本不关心这些,便不再难为情,吆喝也越来越放得开,有时他还加入了文绉绉的词语,吸引了不少人来买瓜。

  五天后,西瓜卖完了,总共卖了五两三钱银子,老汉留下五两银子,余下的三钱银子给了贾文元。

  找面子

  贾文元回到村上,他卖瓜之事成了村里人的笑谈。虽说老汉给了三钱银子的辛苦费,可因失了颜面,他对老汉心存怨恨,并暗暗立下毒誓:他日我若飞黄腾达,非当面羞辱老汉一番不可。读书考功名对贾文元来说太难了,有了卖瓜的经历,他觉得做生意比读书来钱更快,于是决定到外面闯一闯。他把母亲托付给亲戚,只身下了江南。

  转眼十年过去了,贾文元真的发达了,成了腰缠万贯的富商。衣锦还乡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老汉,找回当年丢失的颜面。

  眼下正是西瓜成熟季节,只要老汉还种瓜,就一定会去集市卖瓜的。贾文元来到集市,虽说老汉苍老了许多,贾文元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不动声色地来到瓜摊前,买了一个西瓜。老汉并没认出他来,乐呵呵地他切开。贾文元拿起西瓜,吃了一口,“呸”的一声吐在地上,气呼呼地对老汉说:“这是什么西瓜?难吃得要命!别说五文钱,就是一文也不值!”说着把手中的西瓜扔出老远。

  老汉见有人来找茬,看了半天,才认出是谁。他并没生气,而是嘲讽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当年偷瓜的书生!如今仗着有钱,来给我添晦气是不是?告诉你,老汉我活了六十岁,还没怕过谁。西瓜不好吃你可以不吃,但五文瓜钱必须留下,别以为老汉好欺负!”

  贾文元本想给他个下马威,没想到竞碰了钉子。见老汉不买账,他半是显摆半是吓唬道:“当年吃个西瓜,你竞要我五两银子,还逼我堂堂书生去卖瓜!今日我已不是当年任人摆布的穷书生,你若向我道歉则罢了,不然砸了你的瓜摊!”老汉也是个牛脾气,哈哈笑道:“想让我道歉,门都没有!赶紧付钱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见吓唬不了老汉,贾文元在掏钱的同时又想好了对策。他晃了晃手中的十两银子,轻蔑地对老汉说:“道了歉,这些银子就是你的,可以买下你这里所有的西瓜。”老汉看着银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瞪着眼睛说道:“你以为有钱就可以让我屈服?别做梦了,瓜钱不要了,马上滚蛋!”说完攥着拳头,一脸怒气地盯着贾文元。

  贾文元有些尴尬,又有些害怕,自忖不是老汉的对手,急忙收起银子逃也似的走了。走在路上,他有些泄气,这次面子丢得更了。腰缠万贯的富翁斗不过穷老汉?他不甘心,苦苦寻思一番后,他想到了一条妙计。

  老汉再去集市卖瓜时,贾文元就把其他人的西瓜高价买下来,然后低价出售。买瓜人便宜,老汉的西瓜就没人买。刚开始老汉不以为然,可一连几天,连一个西瓜都没卖掉,他开始着急了。老汉越是着急,贾文元就越开心。

  最后,老汉坚持不下去了,找贾文元理论。两个人的争吵声引来了很多赶集的人。贾文元见这么多人看热闹,越发得意,为了狠狠羞辱一下倔强的老汉,他端起了架子,爱搭不理地说,只要老汉为当年之事磕头认错,就放老汉一马。老汉见贾文元铁了心与他作对,知道斗不过他,只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他磕头道歉。

  没面子

  出了这口压在心中十年之久的怨气,贾文元赚足了面子。由于老母亲身体不好,了却心愿后,他便开始着手在家乡做生意。这天,他忽然接到了县太爷的请帖,让他去府中叙话。跟县太爷交朋友,这可是很有面子的事,他高兴得手舞足蹈。

  第二天一早,贾文元就去了县太爷府第,受到了热情的招待。寒暄一番后,县太爷说为了便利交通,准备在横穿全县的沙河上修一座石桥。朝廷让地方自筹钱财,县衙财力有限,不得不动员百姓捐款。贾文元是富商,应带头多捐些银两,为家乡百姓造福。

  县太爷下帖请他来,原来是捐银子的事,贾文元再也高兴不起来了,不过既然来了,也不能不给县太爷一点面子。他说了不少难处,最后答应捐一百两银子。县太爷并没嫌少,这让他放了心。

  正喝茶时,一个人的到来让贾文元吃一惊。被他逼着磕头赔礼的卖瓜老汉来干什么?难道是来告状的?县太爷知道此事后会如何看他?贾文元越想越觉得心虚。

  好在老汉并没认出他来,县太爷看见老汉,急忙起身迎接,一边施礼一边说道:“父亲人来了,儿子有失远迎,请恕罪!”老汉竟是县太爷的父亲!贾文元听后吓坏了,恨不得生出双翼飞出去。只要老汉认出他,向儿子一诉苦,县太爷还不得把他关人牢?

  老汉往凳子上一坐,喝起茶来。得趁老汉还没发现自己,赶紧溜之吉,贾文元不等县太爷说话,急忙起身告辞。幸好县太爷没拦着,否则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出了门,他浑身上下都是汗水。

  这事要处理好,无论如何都要取得老汉的谅解。当天晚上,贾文元打听到老汉从县衙回来,就带着礼物登门请罪。老汉并没有为难他,而是不声不响地听他的忏悔和道歉。等贾文元说完,老汉叹了口气说:“这事我还没告诉儿子,想得到我的原谅,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贾文元见老汉松了口,急忙应声说道:“行!行!别说一件,就是十件八件我也答应!”老汉平静地说:“沙河上建桥正需要银两,你带头捐一千两银子,我就原谅你,也算你为全城百姓造了福。”只要能取得老汉的谅解,一千两银子没问题,贾文元急忙点头应允。

  建桥之前,县太爷在衙门前举行了一次捐款仪式,贾文元的捐款博得了百姓的称赞。从那之后,县太爷没找他麻烦,这让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因捐银建桥赢得了面子,贾文元的生意做得十分顺当。赚钱的同时,他不断做善事,当地百姓越发尊重他,他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后来古砀县流传一个说法,贾文元之所以飞黄腾达,是因为受到种瓜老汉的点化,每每有人向他求证,他总是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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