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经风霜的日记(魔兽世界燃烧的远征前夕,钓鱼新技能)
饱经风霜的日记文章列表:
魔兽世界燃烧的远征前夕,钓鱼新技能
随着魔兽世界怀旧服《燃烧的远征》前夕开放,钓鱼新技能:寻找鱼群也可以学习了。
下面来说说目前获得此技能书的途径:
在各个鱼点钓鱼会随机获得“秘银箱”
(PLS:推荐去荆棘谷钓,鱼点多,钓鱼技能要求相对低)
这个普通品质的秘银箱会有几率开出一本书:《饱经风霜的日记》
点击此书就可以学会“寻找渔点”技能了
学会后,点击寻找渔点技能,就可以像采矿和采药一样,在小地图上显示周围的渔点了
休闲党的福音[灵光一闪]
一线日记:102岁的外婆在家乡为我加油打气
时间:3 月 3 日
地点:湖北黄冈
讲述人:湖南援黄冈医疗队队员、湖南省儿童医院 朱薇霖
春雨绵绵,滋养万物,在湖南 ICU 上班一周了,逐步适应了这种迅速与死神争夺生命的日子。今日休息,静静地坐在窗前,让我想起了 " 迟日江山丽 , 春风花草香 " 的绝美锦句。
今天,在和母亲视频通话的过程中,我 102 岁的外婆出现在屏幕里为我加油打气,外婆说," 我的孩子是勇敢善良的,愿菩萨保佑我的孩子,伟伢崽(我的小名)加油!" 挂了电话,我的心情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酸甜苦辣咸搅在一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强忍着的泪水一滴滴止不住的往下落。往日时光就像一个个短视频一样浮现在我眼前。
小时候虽然我是女生,比起一般的男生更调皮一些。父亲母亲工作繁忙,我和外婆相处的时间很多,每每到了黄昏便可以听到外婆洪亮的声音 " 伟伢崽,吃饭了。" 玩心重的我时常左耳进右耳出。偶尔还会被外婆给逮回家。
上初中后我搬了新家,离外婆家比较远,学习任务重,只能周末同母亲一道过来探望外婆。我会学着母亲的样子帮外婆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读大学我离开了家乡,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除了完成学业还需要负责一些社团活动。回家看望外婆的时间越来越少,有一次我暑假回家像往常一样同母亲一起去探望外婆。那天的外婆很激动,不愿我去干活,一只手把我的手拉过去放在她的手心里,另一只手温暖地抚摸着我的手背,眼角闪着泪光。我突然发现外婆的脸上爬满了皱纹,那一条条曲折不均的皱纹像是墙上斑驳的印迹饱经风霜,满头银丝逞着阳光闪闪发亮。外婆不再像以前那么硬朗了。
毕业后一直在儿童医院工作至今有十余年了。节假日值班是我工作的常态,家人们也习惯了在假期里没有我的陪伴。但只要有时间回家我一定会去看外婆,并会给外婆一个大大的红包,因为除了红包外我不知道还有其他的方式能让她知道我很爱她。外婆的生辰是大年初二,在她 100 岁的生日那天,我特意请假回家乡陪她过生日。热闹了一天,当临别时外婆一个人在院子中,坐在了一把有些岁月的藤椅上目送我们,昏黄的阳光下她那一头的短发像罩了一层白霜,一双大眼睛已经深深地陷了下去,嘴里的牙已经脱光了,一双粗糙的手爬满了一条条蚯蚓似的血管,外婆已经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迈着蹒跚步伐来送我们,耳朵也不是很灵敏道别的话需要重复大声的说。我道别完转背的瞬间泪水无声地往下滑落。
对于家人,我内心愧疚,我多么想抽个时间带着外婆出去走走哪怕是散散步也好,当我明白陪伴的意义时她已经迈不开腿了。我来黄冈的前一天夜里母亲同我说:" 无论是做人也好,交朋友也罢,你可以不去锦上添花,但一定要雪中送炭,当年你外婆就是这样教育我的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望你能平安回来,我们在家里等你!"
我就是带着这样的信念来到这块土地上,希望能尽自己的力量全心全意的去服务去付出,无论多么艰辛,多么疲惫,我只要想起外婆举起她满是皱纹的手为我加油鼓劲的样子我就会咬着牙坚持到最后。
翻看手机里外婆的照片,我发现居然没有一张我和她单独的合影。待我胜利归来一定补上。
潇湘晨报记者张树波 通讯员李雅雯
【来源:ZAKER潇湘】
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向原创致敬
优秀习作---爷爷的手
上高实验小学 冷致铭
一双青筋密布的手,一双饱经风霜的手,这就是我爷爷的手。
爷爷的手是每个夜晚帮我盖被子的手。
晚上睡着后,我总爱踢被子,这是爷爷告诉我的。爷爷为了不让我受寒,每天夜里都起两三回为我盖被子。有一次,我一觉醒来,发现爷爷正弯着腰在我的床前,我装着睡着的样子,把眼睛眯成小缝,只见爷爷用颤抖的手轻轻地把被子盖在我身上,小心翼翼地把我的手放进被窝里。瞬间,我的心里暖烘烘的,一会儿,我又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爷爷的手是那双辛勤为我批改作业的手。
爷爷没学过英语,对英语一窍不通。每次批改英语听写时,爷爷只能看着字母一个一个对,有时只是批改十个单词,爷爷就要花上十来分钟才能改完。爷爷批改作业前,总会自己先仔细地做一遍,一个小数点也不放过。发现有做错的题目,爷爷要再做几遍,才肯定我有没有做错。 如果错了,就会耐心地在草稿上画图为我讲解。有时我会问爷爷:“爷爷,您为什么不能对着答案改呢,这样多辛苦啊。”爷爷总是笑而不答。想想我自己,老是随便看一下题目就开始做,真是惭愧。在爷爷的影响下,我现在也认真多了。
爷爷的手是陪我一起打球的手。
爷爷经常对我说,一个人除了学习好,品德好,还要身体好。周六周日的下午,爷爷都会陪我打羽毛球和篮球;晚上则陪我打乒乓球。尽管爷爷眼睛看不清,体力也不如从前,但爷爷就是一直坚持陪我打球。有几次我没看准,一不小心球砸到了爷爷。我问爷爷:“没事吧,我这么不小心,我们还是不练了。”但爷爷每次都宽慰我说:“没事,不疼,你一定要坚持打球,可不能半途而废。”现在,我的球技已经跟爷爷势均力敌了。
爷爷的手是双温暖的手,爷爷的手永远伴随着我成长。
沙洲日记|冬日里的牵挂
10月26日 星期二 晴天
在文明养老院中,一位穿着军绿色衣服的爷爷正拿着胡须刀熟练地在另一位爷爷脸上“舞刀”,不一会儿就把胡子刮得一干二净,爷爷瞬间“年轻了”许多。
理发师帮老人刮胡子
冬日来临,寒风中我不禁打了个喷嚏。突然想到,那些孤寡老人们会不会冷。于是,我叫上青年志愿者伙伴欧志灵一同前往文明养老院。养老院长是本地人,他异常热情,他告诉我们这里有54个老人家,大部分是以男性为主,年龄最大的已经有90多岁了。
在后院老人活动区,老人们都在冬日暖阳下晒着太阳,聊着天。其中,有一个画面让我很是感动,一个爷爷帮着另一个爷爷刮胡子的画面异常温馨。这个院子里都是一些孤寡老人,他们的世界几乎与这个现实的世界是隔绝的,相互靠拢,相互慰藉是另一种“温暖的语言”。“我们以后要经常来这里,看看这些老人们吧。”同行的欧志灵同意我的观点,下一步,我们将经常组织志愿者来这里为这些饱经风霜的老人送去关怀和温暖。
尊老、敬老、爱老、助老是我们沙洲一直奉行的理念,同时也涌现出许多敬老爱老的典型人物,别人不说,我的好闺蜜朱晓英就值得我去学习。她虽然是个广东妹子,但自从2014年嫁到沙洲后,一直对自己的公公婆婆和爷爷奶奶十分孝顺,甚至为了年事已高的爷爷奶奶放弃在外的高薪工作。那是2017年我们刚开始合伙卖特产,生意还没有做起来,她就省吃俭用给爷爷奶奶买衣服,老人的生活用品和药品她都会细心地准备好,她和丈夫每月还会给老人零花钱。
以孝道为核心的朱氏家训赫然立在沙洲朱氏宗祠的外壁上,经岁月流转虽已斑驳,但早已镌刻在每个沙洲人的心中。“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这是我们祖先描绘的大同盛景,正在当下逐渐清晰。
(作者:朱梦嘉 湖南汝城县沙洲村青年志愿者服务队队长 )
支教日记_
一、教育局科长大人
想去支教,又不能跑太远。家里各种事需要料理,不忍心丢给妻子一人。我们都老了,相互帮扶着还好,总由一人支撑会累出病来。
在本市附近支教,应该也能找到合适地点吧。这么大个省城,周边一大片山区,穷兮兮的,教育条件不会好。我这个做了几十年的老教师,想必能派上用场。
我知道,人老了招人嫌弃。你好心去做点什么,别人可能还会嫌你添乱。打听过,通过正式渠道申请支教没戏,只能找朋友引见介绍。想想觉得挺滑稽,无偿支教还得挖空心思找人帮忙,好似去抢什么挣大钱又不费力的美差。
朋友介绍了教育局一位李科长,说是搞机器阅卷时认识的。想来也不是很熟。没关系,反正是为了支教,去看看吧。
电话联系后,开车到老城区找到教育局。遮天泡桐树下藏着个不大的铁门,门口挂着好几个牌子,像是各种机构挤在一个院子里。车开进院子,找不到停车位,再次打电话联系。李科长从一座旧楼中走出,把我引到楼后拐角处,好不容易找到个空地停下车。
市级机关的老工业局早已撤销,留下教育局科技局这些,挤在老城区旮旯处办公。上次去科技局,那是一堆协会什么的挤在一座楼上,还不如这里。
李科长所在的办公楼看样子有百年以上历史,像是德国人留下的老建筑。办公室内是那种老式三抽桌。见惯了商业公司的大个老板桌和员工隔断,再见到这种两桌对在一起的布局,感觉真有点怀旧的味道。
李科长是一位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西服熨帖,皮鞋锃亮,说一口方言味普通话,能听出是东部郊区的味道。那里人 r 音很特殊,发元音靠近舌根,走到哪里也难改。他还算热情,没告诉我马上有个会,只给我多少分钟云云。
他很喜欢聊自己的经历。十分钟过后,我已能根据记忆把他的履历写出两页纸。他来自乡下,半饥半饱长大。考上本地师范学院,毕业后在县城教初中,后来坐了县机关,一路升迁到了市级机关。整个人的风格像是那种前半局困苦后半局腾达的人物。
终于谈到我的来意。我告诉他,我只教过大学,中小学应该和大学很不同,但我有多年教学经验,可以教孩子们英语和计算机,或是教科学常识,给山里孩子们讲讲当今世界,讲讲大自然,开阔下眼界。
当我讲到开阔眼界时,明显看到他不屑的表情。应试教育盛行的今日,我这种思路被人不屑,逻辑上讲得通,没毛病。
他说,现在的家长都很实际,不想那些看不见的东西。送孩子读书就是要升学,小学升中学,中学升大学,找工作挣钱养家。我们搞基础教育的也必须实际点,才能受社会欢迎。
这时我想起了电视上看到的那段对话。记者问村民为什么让孩子放羊不去上学,村民说,放羊好挣钱,盖房娶亲生娃。记者又问,娃长大了干什么?村民说,还去放羊。
我没敢把这段对话说出来,怕他由不屑变成愤怒,只问他,郊区学校教学是否比城里要差些?他说是这样。
我告诉他,我家亲戚的孩子在一所民办寄宿小学任教,学校每年招二三百新生,来报名的上千。既如此,为什么不能多办些这样的寄宿学校?这样可以让郊区的孩子们来市里上学,甚至可以让外地的乡下孩子来大城市上学。
科长的表情更加不屑,他说,这种私人投资的民办学校很难管理。那些老板很是讨厌,有几个臭钱投资教育,就要求这个要求那个,一门心思摆脱教育局的领导。
看来很难谈下去了。他客气地表示,我的支教愿望很好,但本市各校不缺教师。他大概想说,更不缺我这样的另类教师,只是没说出来。
我早年曾在市级机关坐过一两年办公室,了解这种办公室风格。大家的努力方向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让领导找到自家毛病便好。领导安排的事当尽心完成,这之外的事谁也不愿多做。很理解这些人。
恐怕还不仅如此。像我这种思想倾向大概很不受欢迎。他们恨不得让我离他们的地盘远点,免得把学生带坏了,给他们招惹是非。
写这么长日记,真有点累。想当年一口气写几千字都不觉累,真的是老了。外面蓝天白云。不写了,出去走走。
二、几个乡土老教师
教育局科长的不屑激起我的好奇心,很想去看看郊区基础教育究竟怎么回事。从教这么多年,却对基础教育知之不多,也是件憾事。
记得父母在世时有个保姆来自南郊,一位三十几岁的妇女,平时没事就坐在那看电视。问她这里有那么多书报为什么不读下,她说认字不多,读不懂,还说村里女人很多都这样。我问,你们不上学吗?她说学还得上,可是学不进去,混到初中毕业,在家待几年嫁人。
真的被震撼了。她的村子我去过,学车时驾校就离那村子不远,从市里开车去那里不过20分钟。市政府正规划在那里大拆大建,变成南郊商住中心。就在这样一个地方,村里女人竟是一群半文盲。
妻子有个姓金的小学同学曾长期在乡村小学教书,不久前退休。他听说我想去看看乡村教育,便告诉我,他有几个师范老同学几年没见了,正好去聚下,我可以同去和他们聊聊。
是个好机会。他们聚会那天,我开车带着老金去了他们约好的地方。那是南部山区一个镇子。镇政府所在地是个很小的小城,却管着南山一大片村庄。这里是城乡结合部,村庄在逐渐变成居民小区,沿途高楼林立,到处在修路和栽树种草,眼看着在变成现代城市的一部分。
他们约的是镇上一个路边小餐馆。老金的老同学已经来到。相互介绍过后,知道那位魁梧高大的姓张,在山村小学教语文,明年就要退休。另一位看上去像个饱经风霜的小老头,姓林,曾在镇政府管教育,已经退休。
小餐馆就是那种普通农舍。屋内摆一张大圆桌。众人坐定。我的来意他们早在电话上说过,无需多言。大家寒暄一番,他们开始叙旧。
几年不见的老同学,按说气氛会比较热烈。不是,他们的谈话方式似乎相互间了然于心,无需说出口。那种慢条斯理的叙旧,话不多,甚至稍显沉闷,让人想起路遥描写的陕北农民。我就做个看客,边听边使劲记住他们的往事,偶尔问一下。
三个人的经历非常相似。他们来自郊区几个村子,父母都是地道农民。不同的是,老金家庭出身地主,所以经历比那两位更曲折些。
当年,他们和大多数乡下孩子一样,去报考了师范专科学校。读师范花钱少,毕业后容易就业。当时的政策是哪里来哪里去。乡镇没什么产业,底层百姓也不奢望进政府机关,最好的出路就是当教师,所以成绩好的学生纷纷报考师范。
师范毕业后,老林和老张做了民办教师。民办教师没有正式编制,就是在乡村教小学,每月领十元钱的薪水。当时正式在编教师可以领几十元。差别如此之大。所以,民办教师最大的愿望就是今生能做个在编教师。靠这点钱当然不够生活,他们其实都是一边种地一边教学。
就这种民办教师老金也没当成。在那个时代,家庭出身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他偷偷哭了一通,回村种地去了。几年后形势改变,家庭出身不再重要,他才去了乡村小学。
要是我再年轻几十岁,也许会傻傻地问,为什么会有民办教师,为什么不多设些教师编制?
女儿小时候见到坐在街边那些衣衫褴褛的乡下人,曾问我,为什么国家不多印点钱发给他们?我却不知该怎么回答。是否该告诉她,不用印钱,只要他们能和城市人平等就行了?
城市迅速向南部扩张,老金和老林所在的村子大拆迁,补偿了住宅和现金。俩人一下子进入中产阶层。老张村子在山里,短期内轮不到拆迁,不过子女都已进城就业,日子过得也不错。
日子变了,岁月的痕迹却变不了。一个人成人之前的愁苦会深深写在脸上,写在那透着几分忧郁的眼神中。尽管都是文化人,那种乡土气息却丢不了,走到哪里都带着乡村教师的痕迹。也许正由于是文化人,更多的思虑留下更多的岁月刻痕。
大家分手之前我和老张约好,找时间去他们山村看看。
三、代课教师
周末去了南部山村老张家。开车曲曲弯弯在山路上跑,全靠卫星导航才找到村子。
多年来有种感觉,城市日新月异,乡村却像一潭静水,总是那样,似乎一千年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唯一变化是村里人越来越少。年轻人都走了,进城上学,进城工作,在城了买了房子安了家。村里剩下老人和孩子。
老人恋旧,不愿进城住,这容易理解。孩子们为何不跟父母去城里上学,还要留在村里跟着爷爷奶奶呢?
乡下人有他们的难处。那些年轻人无论是进城打工还是做小生意,都是没白没黑地忙,根本顾不上孩子。让孩子跟着爷爷奶奶,上学近便,不失为一种选择。于是有不少孩子留在了村里,为乡村小学提供了生源。
老张虽在乡村小学教书,却不大赞成把孩子留在乡下。他说,乡下学校硬件条件差些,师资也差些,这些也还说得过去。最差的是,孩子跟着没文化的老人上不好学。我一直认为,孩子的教育,家长影响最大,其次才是学校。看来老张也是这样想。
老张还说,他有个年轻同事是代课教师,住在镇上。要了解乡村教育,最好和她聊聊。
代课教师是乡村学校一大特色。在编教师不够,学校就私下找教师代课。有些是退休返聘,多数是读过师范的年轻人。他们没有编制,学校不提供社会保险,薪酬也只有在编教师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他们干的活却一点不少,还有的担任班主任。
的确需要找代课教师聊聊。于是我们准备去镇上。老张说,他自己开车,这样我就不用送他回村了。他院里停着一辆不知哪家生产的杂牌车,连车牌号也没有。我问老张,这种车也能开呀?他笑笑说,也就在郊区跑跑,城里不敢进。
小赵所在的镇子我以前来过几次。从我家开车过来也就半个小时。随着城市扩展,这里的商业和旅游也日益繁荣。听说很多外地人迁来省城,一时买不了房子的,会先在此过渡下。这里租房要比市里便宜很多。
走进小赵家,看到的情景却有点出乎意料。她老公在镇上做小生意,整日不着家。周末她一人在家做家务。家中设施很简陋,几件旧家具,没有沙发,坐的是木板椅和小凳。家里有点乱,还不如老张在山村的家整洁。小赵说,带着两个孩子,一天忙到晚,顾不得收拾。今天孩子送去老人那里了,简单收拾一下,要不还会更乱。
小赵看上去三十多岁,没有大城市女子的梳妆,却透着几分秀气。普通话听上去带着南方口音。她说老家在湖北一个小城,父亲是小学教师。她读的师范专科,很喜欢教师这一行。老公是这镇上人,在湖北当兵时认识的。老公复原回到北方,她就跟来了。通过了教师资格考试,当了代课教师。
小赵说,代课教师月薪只有一千多元,还拖着不发。以前是每季度发一次,现在半年才发。学校不管社会保险,得自己买。买了保险后,每月拿到手的钱一千元都不到。几个学校的代课教师曾集体去镇政府要求加薪,最后还是不了了之。说到这里,她眼圈有点红。
我问,学校有多少代课教师呀?小赵说,他们学校几十个教师,代课教师占五分之一。老张说,有的学校能占三分之一。
教师编制本来就不够,还让有背景的占去一些。有些在编教师被县里镇里政府机关借调去,从不在学校露面。明摆着是占用教师编制领工资。学校没办法只好聘用代课教师。学校经费不足,就多招学生,大班上课。上面有政策,每个学生拨款700元。
我问小赵是否想过离开学校去做别的事。小赵说,她要是男人,可能已经走了。她要照顾老人和孩子,很难走那一步。再说,她喜欢教育这行,除了做代课教师,教育界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难怪老张说现在代课的差不多都是女教师。
我问,代课教师有没有可能转成在编?老张说,现在看希望很小。乡村学校生源一年年减少,上面就不愿拨款。什么时候村里人都走掉,学校也撤了,问题就解决了。
以前总说国家底子薄,不可能投入很多教育经费。现在还是那样吗?假如给每个学生多拨款一千元,十万个学生才一亿元。地方政府随便卖一块地就是几亿几十亿,拿出个零头花在基础教育上,就比现在好得多。
这种事我很不理解。我能做的只是从朋友那里搜罗一堆旧书,捐给山区孩子们。还有朋友特意花几百元买新书送给孩子们。很理解他们的心情。
四、遇到以前的学生
支教的事暂时搁下了,继续以往生活方式:和妻子出去旅游,或在家读书写作,上网与认识的不认识的朋友聊聊。古今中外有那么多事,聊不完的话题。尤其是大学同学,天南海北哪儿都有,上天入地无话不谈。中学同学就差得多,更多的是怨气,气氛有点凝重。其实大学和中学同学都是同代人,年龄相仿,不同教育背景,不同社会经历,导致千差万别的人生刻痕,刻在脸上,刻在谈吐中。
时间如流水般逝去。有天,一位朋友来电话,说有个退休的中学校长听说我想支教,想找我谈谈。好事,即使与支教无关,和做过校长的人聊聊终归很有趣。老年的宅院生活,更喜欢和各种人聊天,就连那些小区保安,清洁工,送快递的,送外卖的,晒太阳的老人,有机会就想和他们聊聊。聊天如同读书,从中读到各种人生,十分有趣。
那位校长姓陶,退休前就职于郊区一所初中,住在东郊一个新建小区。是那种有些档次的小区,估计房价不低。陶校长家中是中式装修,家具也是中式。说不上豪华,看起来整洁美观。我嫌中式家具用起来不舒服,自己家不用。别人家的中式家具摆那里,古色古香,看上去挺顺眼。
陶校长曾多年在中学教语文,但谈吐间少了点教师的直率,多了点官员的干练,还多少带点乡土气息,有点像县长或县委书记那种。
他热情招待我坐下喝茶,开门见山告诉我,请我来一是谈支教的事,二是为了女儿陶静。女儿让他把以前的老师请来聊聊,帮她解决个问题。
陶静我记得,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女生一般不喜欢计算机这一行,她是个例外,所以我印象比较深。但我不认识她父亲。女儿有事直接找我就是了,为何要通过父亲呢?
这时,陶静从房间走出来对我说,不好意思让老师跑一趟,爸爸不让我出国,只好清您当救兵,帮我评评理。
陶校长干笑着。女儿把他弄到尴尬境地,他还认了。父亲宠女儿常见,宠到这一步不多。
不知为何,不止一次有朋友找我做这种仲裁。有次是夫妻俩为了儿子读研争执不下。做大学教授的父亲主张留在本地读正式研究生,做中学教师的母亲支持儿子去北航读插班生。倒让我觉得夫妻俩的立场弄反了。我当然支持做母亲的。学历不重要,能到更高学府学点真本事比什么都强。
听陶家父女俩把事情前前后后叙述一遍,我明白了大概。
陶静大学毕业后想去考研。父母建议去考公务员进当地税务局工作。考上公务员就能进税务局?其实不难理解,中学校长的能量不容小觑。尤其是小地儿,校长们和局长们往往抱成团。
陶静最终做了乖乖女,考了公务员进了当地税务局。父母心满意足,她却难受得不行。在她看来,越是有实权有利益工作又稳定的单位,她越是难受。用她的话来说,那就是一窝耗子关在笼子里抢食儿,自以为荣华富贵,不知外面天地有多大。
陶校长说,他理解女儿的心情,想出国读研去见见世面。要是个男孩子他不会反对。女孩子一人在外他们夫妻不放心。现任校长的女儿就不这样,在工商局安安稳稳上班下班,那多好。
陶静一脸不以为然。她说,爸爸千万别提那个女孩儿,靠关系进工商局,这辈子哪儿都不想去,整天就想着结婚生孩子过日子。问她想出国学习吗,她说不想。问她出去旅游总可以吧,她说旅游也不想去,没看头。这人跟山里放羊的有什么两样?
这事有点难办。真想支持陶静,可是就这么驳陶校长的面子,也不好开口。
于是我谈了自己女儿的情况。她在加拿大读完大学,就业,拿枫叶卡,然后入籍。十年来都是她自己在那里奋斗。我们除了经济支持,帮不上什么忙。
陶静笑得十分开心,问这问那,恨不能让我把女儿的故事全部讲完。陶校长听得很认真。能看出来,我女儿的故事对他有些触动。他问我,女儿在加拿大一直很顺利吗?我说那倒不是,麻烦事一大堆,选课啦,租房啦,找地儿打工啦,这些都得靠自己,免不了做错什么,但没遇到过危险。其实和国内一样,咱这生活圈子和黑社会不沾边儿,遇到的坏人顶多是偷的抢的,自己出门小心点就没事。我想,最危险的是交通事故,国内交通事故比那里要多得多。
我知道,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些。做父亲的疼爱女儿,这是我们俩的共同点。
临走前陶校长告诉我,南郊有个初中校长和他很熟,那位校长希望请有学问的人去他们那里讲讲。
离开陶校长家,父女二人一直把我送到小区停车场。
五、见了江校长
和陶校长介绍的南郊初中校长通了电话。他自我介绍姓江,说学校离市区很远,开车去也得一个多小时,问我可以去看看吗。我说没问题,先见面聊聊,其他再说。
那学校真够远的,从我家开车一个半小时才到。先是时速80公里的大道,走了一半多突然变成60公里限速,还常碰到大货车压在前面慢慢悠悠不走。心想,这路要是不展宽,远郊乡镇永远别想发展。
车开进学校大门后,见里面第二道闸门紧闭,便停下车来打开车窗向传达室招手。在学校里不好随便鸣笛。等了好一会儿没人出来。刚想熄火下车,一个老年传达走出来,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校长约我来的。他说我得先给校长打个电话,他要核实下。我有点奇怪:去政府机关办事登记后就能进去,为什么一所初中看管得像个监狱?难道是怕我策划什么阴谋帮助学生逃出去?
学校有一个大操场,一座教学楼。后面还有几座宿舍楼。都是四四方方的简易楼。校长办公室在教学楼上。室内的简单木桌椅让我想起小时候看到的校长办公室。不过那时候没有这种金属橱柜和人造革简易沙发。毕竟已过了几十年。还记得小时候的校长办公室很干净,现在看到的不同 ,角角落落有不少积尘,就像村民家里。
屋内只有一人,正打着电话,见我进来,冲我招招手示意我坐下。看来他就是江校长。中等个,微胖,有点乡镇干部派头。电话那头不知是什么人,好像俩人正在争论着什么。
江校长放下电话,冲我笑笑,用纸杯沏了一杯茶放在我面前,然后说,听陶校长介绍过我,教过他女儿,是很厉害的大学老师,所以请我来指导指导。
指导指导这个词儿听上去那么熟悉。对了,在部队当兵时常听到这个词儿,听起来像调侃。大学同事之间很少这样说。这种词儿带着浓浓的官场味儿,教师之间不习惯这样说话。
我客气了一番,问了他一些学校的情况。
这所初中是全镇唯一的中学,采用全封闭管理。平时学生不能出校门,周末才放回家去。毕业生三分之一考上普通高中,三分之一上职业高中和技校之类,其余就自找出路去了。考上重点高中的每年也就两三个人。教师大都40岁以上。年轻教师只拿这里当跳板,一旦拿到教师资格就跑别处去了。
我问,40岁以上教师都很有经验,那不挺好吗?江校长说,经验是有,就是一年年过去不见长进,知识过时。我想也是,中学教师饭碗丢不了,前景却看不到,一年年总忙着送孩子们升学,就是个累死累活的教书匠。人一旦这样活着,还能要求他们什么?
江校长问我能不能开个辅导班,给教师们讲讲。我说那不太合适吧,我没教过中学,远不如他们有经验,讲也讲不出什么道道。我建议还是给学生们讲讲英语学习和计算机常识。江校长说那也可以。
我问,能不能先找英语和计算机教师聊聊再说?江校长很配合,马上找来两个教师。
一个中年女教师是英语教研组组长,说话总带着笑很成熟的样子。她应我要求带来一本统编英语教材。我翻了翻,里面内容高度中国化,见不到英美文化的痕迹,好像是用英文写的中国语文教材。我问这位老师,你们在大学学英语时学不学英美文化?她说当然是要学,可是中学不同,要避开西方影响。
在大学教书常见一年级新生缺少世界知识,总在纳闷中学到底在教什么,现在明白了些许。
教计算机的是个年轻姑娘,脸上带几分忧郁。她告诉我,大学学的是地理,学校招不到计算机教师,让她改行教计算机。她也是边学边教。我问,你对计算机有兴趣吗?她犹豫了下说,领导安排做什么就做什么呗。想起了江校长说的,年轻教师只是那这里当跳板。
这时江校长说,学计算机的大都是男生,没人愿意来我们这偏僻地方。
两位教师走后,我对江校长提议,我最熟悉的是信息技术,将来很多学生也会选这个专业,就讲讲这个可好?江校长说,那样吧,初二每班抽几个最好的学生,自愿选修。
我明白,初一学生进校不久,初三学生面临中考,初二学生最好教。江校长考虑得很周全。
临走之前去找卫生间。一个学生告诉我,教学楼内没有卫生间,学校只有一个厕所,在操场东头。过去一看,是个半露天厕所,很像我上小学时那种,只是现在装了自动冲水,但气味还是很浓,引来不少苍蝇四处翱翔。
有点纳闷:全镇就这么一所中学,建几个标准卫生间要花很多钱吗?
六、夭折的信息技术课
江校长嘱咐过,给学生讲课要避开敏感区。我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在大学也有同样问题,只是他说的敏感区究竟如何界定还搞不清。感觉无人能真正搞清。好在讲科技常识终归好弄些。
第一次上课就领教了乡村学校的特点。课堂临时借用那个带投影仪的会议室。进去一看,桌子椅子落满了灰尘。大概好久没开会了,不可能就这样开会吧?
好在我早到了半小时,赶紧请办公室老师想办法。他做事很麻利,几分钟就叫来一群学生。那些孩子就像专门训练过。一阵忙乱过后,桌椅变得干干净净。我问一个男孩儿在家是否干这种活,回答说不干。再问一个女孩儿,也说不干。看来都是在学校训练出来的。
我发现,孩子们回答问题时都是下意识保持立正姿势,就差没打军礼了。而且是问什么答什么,不多说一句话。心想,上课时要是这样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看着课堂上这些清纯可爱的孩子,心里有种异样感觉。多年来习惯了面对成年人讲话。学生们无论是否喜欢所学的课,那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应该自己对自己负责。面对这些童贞心灵,又该如何呢?
这都是江校长选出的优秀生,差不多也就是全镇最好的学生。多年后,其中必有一批人成为知识界精英。真希望他们能喜欢计算机,喜欢信息技术,投身于这项尖端科技。
第一堂课讲计算机如何问世。我问,谁知道世上第一台计算机叫什么?孩子们面面相觑,无人知道。又问,知道是哪个国家发明的吗?他们愣了一会儿,一个男孩儿说,是中国吧?
看来他们真的是一无所知,那就给他们讲故事吧。我把计算机早期发展的几个小故事讲给他们听。能看出来,他们听得很入神。孩子们天性喜欢听故事,包括科学家的故事。希望这些故事能在他们心中打开一扇窗,隐约看到计算机科学的引人入胜之处。
下课回家后,发现手机短信多了一条违章信息,说是车在南郊公路上超速。可能是上次来时不知在哪里超速了。我开车都是一路开着卫星导航,随时听着限速提示,怎么就超速了呢?对了,途中经过两个学校,一下变成限速20公里,大概是来不及刹车被拍了。这下可倒好,忙半天搭进油钱还赔进罚款。
一周后上第二堂课,讲了比尔·盖茨的软件故事。先问孩子们是否知道什么是硬件什么是软件。有个男孩儿说,电脑和手机是硬件,APP 是软件。不简单,我表扬了他。现在很多孩子都知道 APP,还会下载安装。都是手机给闹的。
我讲了软件分为操作系统和应用软件,APP 是 application 的缩写,是指应用软件。真正难搞的是操作系统。电脑和手机都需要操作系统支持才能运行应用软件。然后又讲了当今三大主流操作系统:微软公司的Windows, 苹果公司的 iOS 和谷歌公司的安卓系统。我告诉他们,这三家都是美国上市公司,每家市值都在万亿美元左右,一个公司市值能顶一个国家的 GDP。
这时一个女孩儿说,她爸爸告诉她,中国也搞出了操作系统,华为公司就有。我说,对,华为搞出了手机操作系统鸿蒙,但现在还不能用,因为缺少应用软件。我告诉孩子们,缺少应用软件可能导致华为操作系统最终失败。
这时,孩子们开始议论起来。这正是我期盼的。真希望他们能多提问题,多讨论问题。刚才那个女孩儿问,我听到的都是说华为操作系统很厉害,为什么和老师说的不一样?我说,很多人这样说,心情可以理解,但我们也应该面对现实,中国信息产业和世界水平差距很大。
一周后上第三堂课。江校长让我先去下校长办公室,有事相商。
江校长一脸为难表情。他告诉我,这是最后一堂课。我问为什么,不是说好的要上五周吗?他犹豫了下,告诉我,有学生家长在镇政府工作,向镇教育办反映,说学校请来的大学老师吹捧美国,贬低中国科技。
我想了一会儿,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这样干过,最大可能就是上次讲操作系统闹的。
江校长又说,他已问过学生,没有的事,上面那些人太敏感。不过学校很难辩解。现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课停了,免得上面找麻烦。说完一个劲儿向我道歉。
无论如何,这堂课还得上完。我走进课堂,发现上次那个女孩儿没到场。这时突然想起法国电影《最后一课》,心中有些伤感。不是为我,是为这些孩子们,也为那个女孩儿和她的家长。
我临时改变了内容,给孩子们讲了信息技术的最新发展:无人驾驶汽车和机器人。我告诉他们,这两样新技术将给世界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可能让很多人倒霉,所以争议很大。
我问孩子们是否知道牛顿、达尔文和爱因斯坦。他们齐声说知道。我又问,很多人认为他们的理论有严重错误,现在正在争论,你们知道吗?孩子们一脸茫然。
最后我告诉他们,科学没有终极结论,科学正是在不断争论中发展。所以,科学发展最需要的是宽容。我在白板上写下大大的“宽容”两个字。不知他们是否理解。希望他们能记住这两个字,长大后能慢慢理解。
我开车默默离开了那所学校和那个山区镇子。望着远方被迷雾笼罩的山头,心想:也许那些人连宽容都不能容忍。要是那样,随他们去吧。
注:文中内容皆为虚构。若与现实雷同,必是巧合,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