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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后如果我已经不在了(总有一些时刻热泪盈眶——回顾2022年令人感动的体育瞬间)

导读 多年以后如果我已经不在了文章列表:1、总有一些时刻热泪盈眶——回顾2022年令人感动的体育瞬间2、80后的我们,还能有多少剩下的回忆3、我在现场·我们都是追梦人|十年圆梦4、

多年以后如果我已经不在了文章列表:

多年以后如果我已经不在了(总有一些时刻热泪盈眶——回顾2022年令人感动的体育瞬间)

总有一些时刻热泪盈眶——回顾2022年令人感动的体育瞬间

新华社北京12月22日电(记者牛梦彤、李典)在体育的世界,总有一些瞬间能让人情绪翻涌、眼眶湿润,那是一种无关国界、性别、年龄、种族的情感共鸣,可能是感慨于英雄迟暮意难平,也可能是感动于逐梦者不懈奋斗终如愿,再或者是感佩于人们双向奔赴的善意与勇气。

回顾2022年那些令人感动的体育瞬间,分秒间都在向世界诠释着生命的温度和广度。

与热爱作别

英雄迟暮,岁月难敌,2022年我们见证了这些运动员与赛场告别的动容时刻。

9月24日凌晨时分,在英国伦敦O2体育馆内,41岁的费德勒刚刚结束自己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手握20个大满贯冠军,这位网球“天王”选择在众人的陪伴和注目下告别,结束自己超过24年的职业旅程:他和纳达尔以及焦科维奇、穆雷等人一一拥抱,尔后缓缓绕场一周,向全场起立鼓掌的观众用力挥动双手,时而拍拍左胸,时而献上飞吻。

费德勒说:“我不想孤独地退役,所以我觉得这是最完美的庆祝。”只不过仪式再完美,当与心中热爱到了分道扬镳之时,“费天王”在告别讲话中依然泣不成声。

9月24日凌晨,费德勒在赛后告别仪式上向观众致意。新华社记者 李颖 摄

今年,被称作“诸神黄昏”的卡塔尔世界杯见证了多位老将的遗憾告别,其中37岁的克·罗纳尔多(C罗)在球员通道掩面离场的背影,成为许多人心中的“意难平”。

在四分之一决赛中,葡萄牙队不敌摩洛哥队,C罗的第五届世界杯之旅告终。当终场哨声响起,C罗穿过摩洛哥队欢庆的人群,径自离场,直到走出闪光灯和球迷的视线,走进略显昏暗的球员通道,才克制不住地流下眼泪。

不知道这个抬手遮盖泪眼的画面,是否会成为球员C罗在世界杯的最后一镜。

12月10日,葡萄牙队球员克·罗纳尔多在比赛后。新华社记者 曹灿 摄

日历翻回到今年春天,北京冬奥会上日本名将羽生结弦用一次追逐人类极限的尝试结束了自己花样滑冰竞技赛场的最后一舞。

在单人滑短节目得分落后的情况下,羽生依然坚定地选择在自由滑中挑战前无古人的阿克塞尔四周跳(4A),尽管他深知“4A”并不能给他带来金牌,却放不下执念。于是腾空、旋转、在冰面上摔倒,羽生最终获得第四名,没能实现奥运三连冠。比赛结束后,羽生长时间向观众鞠躬致敬,又向冰面深深鞠躬并抚摸了冰面。

今年7月,羽生宣布将不再参加竞技比赛,但会继续挑战四周半跳。回想起五个多月前他轻抚冰面的那一刻,大概是告别亦是新生。

2月10日,日本选手羽生结弦在比赛中尝试阿克塞尔四周跳(拼接照片)。新华社记者 曹灿 摄

为梦想而战

当毅力和决心促使心怀梦想之人在时间长河里终见回报之时,这些圆梦瞬间令人热泪盈眶。

北京冬奥会上,当31岁的徐梦桃成为自由式滑雪空中技巧冠军时,她本人似乎还不敢完全相信,大声呐喊着“我是第一吗”。四届冬奥会,12年的漫长等待,夺冠后的徐梦桃身披国旗、泪流满面,在风雪中豪迈呐喊,这一幕成为感动无数人的冬奥名场面。

2月15日,北京2022年冬奥会自由式滑雪女子空中技巧冠军、中国选手徐梦桃在奖牌颁发仪式上。新华社记者 胡虎虎 摄

永不言弃,是体育世界中最为动人的精神之光。在亚洲杯决赛中,中国女足在几乎难以挽回的危局中连追三球,并在伤停补时阶段完成绝杀,用最荡气回肠的方式,时隔16年重返亚洲之巅,向世人诠释着“铿锵玫瑰”的精神内核。

熬过低谷时期的不甘,历经无数日夜的努力,成功者的道路既相似又不同。八年前与大力神杯擦肩而过,梅西彼时的心痛和失望在卡塔尔世界杯的决赛现场彻底烟消云散了。在一场跌宕起伏、足以载入史册的世界杯决赛后,梅西带领阿根廷队时隔36年再次登顶,也为自己的最后一场世界杯比赛画下完美句号。撕掉悲情标签,梅西在阿根廷全队的簇拥下高高捧起奖杯,这一刻,人们为久违的胜利而哭泣。

12月18日,阿根廷队球员梅西(上左二)在比赛后手捧大力神杯庆祝。新华社记者 曹灿 摄

与时光共舞

在体育人的逐梦路上,年龄从来不是绝对障碍。历经岁月的他们,更懂得坚持的力量,并在2022年迎来了属于自己的高光时刻。

有些人站在赛场,已是胜利者。在羽毛球世锦赛中,一对以色列母子组合的登场显得尤为特别,64岁的斯韦特拉娜·齐尔伯曼和33岁的米沙·齐尔伯曼携手出战,首轮逆转战胜了一对埃及组合,这场胜利也让斯韦特拉娜成为羽毛球世锦赛上最年长的获胜者。

斯韦特拉娜25岁时,教练曾说她“太老”不能参赛了,如今她依旧征战在最高水平赛场上并期待着刷新纪录。或许母子俩很难夺取奖牌,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享受羽毛球的快乐。这份源自心底的坚持,令人感动。

5月25日,米沙·齐尔伯曼(左)和妈妈斯韦特拉娜·齐尔伯曼在赛场上。 新华社记者 李紫恒 摄

2022北京马拉松的最后一瞬,注定会成为今年体育赛事的经典一幕。86岁的老人张顺,身形瘦削,在十余名“关门兔”陪伴下,坚持以跑步姿态迈过终点线,现场的人们集体向老人鞠躬致敬。

长期坚持晨跑锻炼的张顺,迄今已经跑过20个全程马拉松和两个半程马拉松赛事。也许有一天,张顺不再参加马拉松比赛,但他的“不老人生”将会激励满怀热爱的跑者们,永不停步。

愿善良永存

激情一刻固然让人心潮奔涌,而那些人与人相互传递善意和鼓励的时刻则温暖动人。

在北京冬残奥会开幕式现场,全场寂静,最后一棒火炬手、盲人运动员李端正经历着人生中可能最漫长的一分钟,他试图将火炬嵌入“大雪花”造型的主火炬台,但前几次的尝试均未成功。现场观众凝神屏息,注视着李端的每一次尝试。此时,一声响亮的“加油”打破现场的沉寂,接着全场观众呐喊鼓劲声此起彼伏,李端终于稳稳地将火炬插入。

虽然李端看不到光,但在这短短一分钟里,他和全场观众一起点亮了整片星空。

3月4日晚,北京2022年冬残奥会开幕式在北京国家体育场举行。这是最后一棒火炬手李端将火炬嵌入“大雪花”中央。新华社记者 李尕 摄

在卡塔尔世界杯上,英格兰球员格拉利什在打入一粒进球后张开双臂摆动了起来,这个有点独特的庆祝姿势,其实是为了实现一名小球迷的心愿。11岁的脑瘫小球迷芬利为格拉利什设计了这个庆祝动作,而格拉利什也向他承诺下次进球的时候会使用这个动作。而这一粒进球,恰巧出现在举世瞩目的世界杯比赛中,全世界球迷都见证了这温暖一刻。

11月21日,英格兰队球员格拉利什庆祝进球。新华社记者 曹灿 摄

在北京冬奥会开幕式上,大山里的马兰花合唱团用希腊语演唱着奥林匹克会歌。孩子们专注、投入,用朴素而真挚的声音,打动了世界。

被评价为“散发着泥土芬芳”的马兰花合唱团的背后,是创始人邓小岚十几年的辛苦耕耘。从2006年成立第一支小乐队开始,她教孩子们唱歌、学习乐器、前往各地演出,希望把热爱音乐的山里娃带向更大的舞台。

今年3月,邓小岚在准备音乐节时因脑梗突然离世。舞台之上,天真的孩子们用歌声撑起了一片天;舞台之下,虽再也没有小岚老师充满爱的凝视,但她留给孩子们的,是永远饱含温情和力量的回忆。

1月15日,在国家体育场(鸟巢)后台,邓小岚(黑衣左二)、马兰花儿童合唱团与总导演张艺谋(前中)合影。新华社记者 许雅楠 摄

来源: 新华社

80后的我们,还能有多少剩下的回忆

30多年前是80后的时代,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我们的这些80后已不再年轻,那个年代没有手机,也没有网络,当然更不存在什么王者荣耀,我们的玩伴只有邻家小朋友,但是我们那些年的童年并不感觉到孤独。曾经的岁月匆匆流逝,蓦然回首,那些年代承载了我们太多童年美好的回忆。可惜这一些都不会重来,时光也不能倒流。


小时候的我们,虽然物质匮乏,但是我们经历了精神富足的童年。今天收集整理了一些童年老照片,来致我们80后的童年回忆!每一个场景都戳中泪点!
这些童年的记忆你还记得吗?


弹玻璃球不仅是男孩子的最爱,也是我们这些女孩的最爱,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弹玻璃球磨破了多少裤子,挨了多少顿打。


东西南北,你玩过吗,用纸叠的,然后在东南西北里面写上不同的内容。到最后停在哪里就做哪个,现在你现在还会折吗?


用高粱杆自制的眼镜,爱臭美的小女孩们能戴上半天,还披上妈妈的纱巾!




儿时的老冰棍儿,这个味道也可以说是童年的味道,一直在脑海中......


滚铁环,这个是很多人的记忆吧,简单的游戏我们能玩上半天,不饿不回家!


砸沙包,这个游戏两个人合伙丢沙包打一个人,打到你你就输了,虽然游戏简单,但是我们每个人都玩得都很开心快乐。没觉得无聊,而且玩的经常忘了写作业!


忘记这个名字叫什么了就是用一块布或者红领巾把眼睛罩上,然后抓在圈子里的人,抓到就赢,被抓的人自己出圈了也算输了。那时自己也经常被抓住!


还记得小时候的爆米花机吗?我记得好像只有过年时才能看到,早早地就拿着自家的玉米粒去排队等着!爆出的声音巨响,每次都躲躲的远远的!很长时间没有吃过这样的爆米花,虽然现在有各种口味的,但是更怀念以前的味道。


摔元宝,是很多男孩子的玩具之一,下课的10分钟也能玩上几把,很多人都为了几张用书纸,报纸,草纸等纸叠的玩具,都能玩的忘乎所以了。


玩泥巴。有时候玩得兴起还会演变成摔泥巴大战,为此我们没少挨打!


跳皮筋经常会唱的歌谣:“小皮球,香蕉梨,马莲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童年的回忆,我们小时候,都会有这样的音律。
当然对于80后的我们来说,记忆中还有编花篮、斗鸡,老鹰捉小鸡等一大堆的儿童游戏
,说起小时候说一天一夜也说不完!我们生于八十年代,长于八十年代的一代人,每个年代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共同记忆。尽管80后已经长大为人父母,童年已经远去,但不论何时他们依然在怀念童年,那永远也不可能重来,却永远只属于80后的童年…
--谨以献给1980~1989出生的人

我在现场·我们都是追梦人|十年圆梦

【编者按】

我们都是追梦人。

新闻记者的梦想,是用自己的笔和镜头记录这个伟大时代前进的步伐,记录普通人的追梦故事,从深山“空巢村”的复苏到山水林田的生态变迁,从罕见病少年的大学梦圆到神舟航天员的星辰大海......

“我在现场”栏目以“我们都是追梦人”为题,将新华社记者记录的追逐梦想的故事汇聚于此。这些故事讲述的是追梦人不停的脚步,是“中国梦”照进现实的新时代。

2010年9月的一个早晨,江西省崇义县上堡乡上堡村村民吴年有的妻子邓丁蓝在县医院产下了同卵四胞胎女儿,从此这个山村家庭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个四胞胎的消息吸引了我。要知道自然受孕的同卵多胞胎概率约1500万分之一,同性别的概率更低——这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新闻。然而,当我在12年间,6次赴赣南山区采访这个特别的家庭,我发现我记录的不仅仅是一对农村夫妻抚养四个孩子的影像故事。这个故事折射出中国贫困人口在脱贫攻坚、乡村振兴的历史进程中不断升腾、不断向前的巨变。

↑拼版照片,吴年有夫妻和四胞胎女儿的合影:上左图为2011年9月14日摄于家中土坯房前;上右图为2016年5月25日摄于家中土坯房前;下左图为2017年9月7日摄于家中在建的三层小楼前;下右图为2020年9月10日摄于新房客厅内。

↑这是2022年6月19日拍摄的上堡梯田。

上堡村是赣南山区的一个小村庄,“中国三大梯田”之一的上堡梯田是这里的名片,也是客家人长期在自然环境中求生存、求发展的历史见证。虽说名气在外,但因为交通不便,接待能力有限,这里的旅游产业并不发达。人们以梯田耕种和外出打工维持生计,吴年有一家就是这里典型的农民家庭。

↑吴年有在照顾出生仅一个多月的四胞胎(2010年10月29日摄)。

对当时人均年收入不超过2300元的这一家子来说,四胞胎的出生有惊喜,更有相伴而生的沉重负担。

“她们的到来,就跟做梦似的。”吴年有给孩子们取名:吴梦婷、吴梦玲、吴梦云、吴梦琴。可当“四梦”真正来到家中,他却犯了愁。“我和我老婆以前都在广东打工,有了孩子,就去不了,家里只有3亩田,也没其他收入,孩子的奶粉钱都是东拼西凑的。”

↑邓丁蓝(下)背着孩子在家门口晒谷子(2011年9月14日摄)。

↑吴年有为四胞胎冲泡牛奶(2011年9月14日摄)。

↑四个孩子睡午觉时,吴年有抽空到田里收稻谷(2011年9月14日摄)。

四个孩子都是早产儿。四胞胎中的老三出生的时候只有二斤,老大被怀疑患有先天性脊柱裂,手术费就要10多万。而且,只要有一个孩子生了病,其他三个都会生病。

尽管和家人商量过抱走两个给别人寄养,但看着孩子们在澡盆里洗澡时高兴的样子,吴年有最终还是没舍得。

↑家里只有一个澡盆,小家伙们得轮着洗。一进澡盆她们就拍手嬉笑,这也是吴年有最开心的时候(2011年9月14日摄)。

↑说到眼下生活的艰辛,四胞胎的奶奶邓光龙禁不住掉下了眼泪(2011年9月14日摄)。

一大家子的艰难的生活处境,也冲淡了我第一眼看到四个小家伙时的惊喜。作为记者的我,能给予他们最好的帮助,或许就是原原本本地记录下他们的生活。

作为图片故事中重要的一个全家福画面,让四个不到周岁的宝宝不哭不闹同时出现在镜头中并非易事。老大笑了,老二闹,老三开心,老四睡觉,想拍到好的合影,只能边哄边等。最后,我让夫妻俩抱起孩子们,坐在自家的土坯房前完成了拍摄。

拍完这张合影,我与吴年有一家告别,踏上归途。路上,心里充满了彷徨:四胞胎的到来,让这个本来就贫困的家庭又背上了沉重的负担,未来,四胞胎的命运将会如何?吴年有和邓丁蓝的生活又将有怎样的变化?

↑吴年有夫妇和他们的四个女儿(2011年9月14日摄)。

2016年的儿童节前夕,时隔5年,牵挂把我带回到这个深山里的家庭。

穿过小石桥,经过几亩稻田,沿着碎石土路一路上行,就看到了吴年有家的小院。看到屋前晾晒着的同款衣物,就知道四个孩子都长大了,走进屋里,惊喜扑面而来:墙上贴满了孩子们的奖状。

↑四胞胎姐妹在家里展示她们获得的奖状(2016年5月25日摄)。

坐下来慢慢聊,我了解到,在脱贫攻坚中,吴年有家被列为建档立卡贫困户,当地政府为夫妻俩提供了公益性岗位,为四胞胎姐妹申请了低保。夫妻俩起早贪黑,干农活,一有空还到附近工地打零工,挺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我注意到,吴年有家的院子边建了鱼塘和鸡舍,鱼塘边还种了几株刺葡萄。养鱼、养鸡、种刺葡萄,这些都是当地精准扶贫政策的推广产业。

最让夫妻俩高兴的是,4个孩子都健康成长。当初最担心的老大吴梦婷通过进一步检查,确认先天性脊柱裂并不严重,身体不受影响。得益于健康扶贫政策,四胞胎的就医支出报销比例达90%以上。

四姐妹都进了乡里的幼儿园,园长也只收了两人的学费。“六一”儿童节快到了,幼儿园正组织孩子们彩排节目,园长还特意为四姐妹编排了一个时装秀的节目。身穿裙子的四姐妹,就像阳光下盛开的四朵小黄花,格外耀眼。

↑四胞胎姐妹在幼儿园里表演节目(2016年5月25日摄)。

↑四胞胎姐妹在幼儿园里玩耍(2016年5月25日摄)。

↑四胞胎姐妹坐在家中土坯房门口画画(2016年5月25日摄)。

放学后,孩子们拿着我带来的画笔,在土坯房门口画起画来。

四胞胎家里原来住的土坯房年久失修,墙体多处裂缝,一到刮风下雨天,一家人都担惊受怕。吴年有告诉我,当地政府推行农村危房改造政策,他会做些泥水工,自己也准备在宅基地上建新房。而对邓丁蓝而言,她更在意的是女儿的教育。在她看来,要走出眼前这片大山,读书是最好的渠道。

在邓丁蓝小时候,因为家贫,只供得起弟弟一个人读书,邓丁蓝和妹妹刚读完小学就不得不辍学,在田间耕作到可以外出打工的年纪后,到邻省广东打工;到了结婚年纪,再回到山里相亲、出嫁。

时代的脚步不断向前,邓丁蓝的人生境遇不会在她的四个女儿身上重现了。《中国妇女发展纲要(2011—2020年)》统计监测报告显示,小学学龄女童净入学率自2015年开始连续6年保持在99.9%以上。

在脱贫攻坚中,政府对建档立卡贫困家庭学生实施从入学到毕业的全程全部资助,以阻断贫困代际传递。2017年,四胞胎姐妹上了小学一年级。“她们这一辈子肯定和我自己不一样了。” 邓丁蓝对我说,她确信,女儿们一定会继续读书,将来还要上大学。

↑四胞胎姐妹出发去学校,身后是家中在建的三层小楼(2017年9月7日摄)。

2020年9月,穿过小石桥,经过几亩稻田,碎石土路已变成水泥路,我又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小院,原来的土坯房边建起了一栋三层小楼。

吴年有把我迎进门,热情地向我介绍家中的布置,四胞胎姐妹终于有了自己的房间和书桌,再也不用趴在床上写作业了。我注意到,新房客厅墙上贴着一张“脱贫光荣证书”:2019年1月1日,四胞胎一家退出贫困户行列。

十岁的四胞胎姐妹已经不再那么瘦弱,她们都在乡里的中心小学上学。像其他孩子一样,她们爱吃零食,爱打闹,爱抱怨功课多。姐妹们分在两个班,虽然有时也会选择不一样的衣服去学校,但老师还是经常叫错她们的名字。

↑四胞胎姐妹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远处是家里的土坯房祖屋和新建的三层小楼(2020年9月10日摄)。

↑四胞胎姐妹在学校教室里看书(2020年9月10日摄)。

吴年有学会了开挖掘机,在种田搞养殖的同时,也会去建筑工地接活干,乡里还让他和妻子做起了村里的护林员和保洁员。

这几年,县里大力发展旅游产业,通往山外的路也拓宽了,来上堡梯田的游客也越来越多,吴年有打算把房子的3楼改建成民宿接待游客。

↑吴年有在家门前检修挖掘机(2020年9月10日摄)。

↑四胞胎姐妹在家里的小院旁给饲养的鸡和鸭喂食(2020年9月10日摄)。

生日蛋糕的蜡烛点亮,烛光映照在4个公主造型的小女孩身上。蛋糕前,4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异口同声地喊道“我们十岁了”。这一刻,多年以来一直缠绕着我的担忧,瞬间消解了。

“努力干活,改善生活,把小孩教育好,她们长大成才,就是我最大的梦想。”有些“发福”的吴年有眼里闪着光。

↑四胞胎姐妹在新家里吹蜡烛过生日(2020年9月10日摄)。

2022年,江西省崇义上堡梯田入选世界灌溉工程遗产名录。在这个被稻田包围的农家小院中,吴年有夫妻俩和孩子们又一次走进了我的取景框,我再次为这一家人拍下了全家福。

照片中,所有的人都笑得那么灿烂,此刻的瞬间仿佛穿越了时空。12年前,四个小小的梦想播种在这片大山中,生根,发芽,努力生长,逐渐绽放……

↑吴年有夫妻和四胞胎女儿在新房前的合影(2022年6月15日摄)。

策划:郑卫、费茂华

统筹:周大庆、刘金海

记者:万象

来源: 新华社

我那年在东莞打工,目睹表哥的情海沉浮

我那年在东莞打工,目睹表哥的情海沉浮

讲述:雷振明

撰写:明豪兄

图片:来源于网络侵权删除

那年我来到东莞黄江镇,经表哥介绍,进了一家五金制品厂。表哥在五金厂里做车间主管,他要我先从普工做起,慢慢学点技术,再调整工作岗位。

表哥起先是不愿我进五金厂的,想把我介绍到另一家工厂,说是亲戚关系不方便管理,实际上是推托的话语,我在以后的日子才知道原因。因为我的身份证不小心掉了,就没办法进别的工厂,表哥无奈只好以他的人脉,把我安排进五金厂,暂时栖身。

工厂宿舍八人一间,阴暗潮湿,杂乱不堪;饭堂伙食清汤寡水,毫无食欲,对于底层打工人来说,有免费的食宿,还是很有吸引力,大不了嘴馋了,偶尔去外面打打牙祭。

表哥没有在工厂宿舍住宿,也没有在饭堂里吃饭,我想,毕竟他是主管级别,在外面租房住,自己做饭吃,提升下生活条件,也属正常。开始几个月,表哥没有请我去过他的出租屋吃饭,宁可和我在外面餐馆里吃一顿。

那是一个节假日,工厂放假,我和同事去市场购物逛街,路上人来人往,煞是热闹。我无意中看到表哥和一个女人手牵着手,举止亲昵。那女人约二十七八岁,穿着入时,神情妩媚,颇有姿色。

我走过去喊了他一声:“表哥。”,同事也说了一句话:“主管,和老婆一起逛街啊?”

表哥松开了那女人的手,神情明显不自然,他低头对那女人说了几句话,女人先行离开了。

我有些奇怪,表哥结婚几年了,表嫂一直在老家带孩子,照顾家庭,表哥又哪里冒出一个老婆?

表哥对那个同事说,找我有点事,让他先走。打发走那个同事,表哥不好意思地对我说,他在外面认识一个女人,彼此说得来,就搭伙临时一起过日子,排解打工生活的无聊和空虚,这种事在打工群体中司空见惯。

他接着说:“你刚来这边,时间长了,就见怪不怪了。这件事你知道就可以了,回老家千万不要说出来,你明白吗?”

我只能连连点头,也终于明白当初表哥不要我进这家厂的原因。

表哥请我去他的出租屋吃饭,我买了一点水果,随他去了。

出租屋是当地居民的老旧住宅改建而成,楼下一个铁门,进去铁门步行上二楼,就到了他的出租屋。表哥敲敲门,门打开了,是刚才那女人先回来了。房间不大,收拾得干净整洁,井井有条,弥漫着一股温馨的氛围。

女人端给我一杯茶,随后进厨房忙碌起来。我和表哥在客厅聊天,聊的无非就是上班的情况、以后的打算,直至社会新闻、国际形势,表哥小心翼翼避开家乡妻儿的话题。

女人手脚利索,很快几个菜上桌了,表哥倒满三杯啤酒,我们三人边吃边聊。女人明显有些拘谨,喝了两杯啤酒,面色红润,娇艳欲滴,确实是个好看的女人!听表哥喊她的名字,我知道她叫阿芳,人如其名,芬芳妩媚。

吃完饭,我起身离开,表哥醉意醺醺送我下楼,再三交代我,嘴巴严一点,和老家人通电话,把住口风。

一路上,我都在想这件事,说实话,阿芳人漂亮,性格温柔,如果表哥没有结婚的话,我真的为他高兴。可是现在的情况是,表嫂独自辛苦在老家带孩子、照顾家,表哥却在外面搞婚外恋,而我还只能吞进肚里,什么都不能说,感到内心很不痛快。

我去表哥的出租屋吃过两次饭,再后来就找理由没去了,始终觉得我们双方都尴尬,就不去打扰他们了。

时光如流水,转眼就放假回老家过年了。大年初六,我去表哥家拜年,看到表哥满脸喜悦,表嫂眉开眼笑,孩子叽叽喳喳,一家人其乐融融。我心有芥蒂,没有留下来吃饭,生怕不小心说漏嘴,这个家庭就完了。我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心中的这个秘密,包括父母,但这个秘密,犹如一块石头,压在我心里,却无法一吐为快,心中十分憋闷。

年后返回工厂,表哥自然和阿芳继续浓情蜜意,宛如夫妻。

过了不久,我和工厂里的一个女孩互生好感,你有情我有意,很快走到一起,每天忙于谈恋爱,陪她逛街吃饭看电影,自是没有什么时间关注表哥的事了。

有一天,父亲打来电话说,老家的老房子残破,总是漏雨,想拆掉,重新建两层楼房。父亲这些年也存了一些钱,但还是不够,要我帮家里凑点钱建房子。我想到表哥近几年家中也没办什么大事,寻思,他工资高,我向他借两万元钱,在这里上班,慢慢还给他。

我觉得借钱这件事,去表哥的出租屋正式和他开口,显得有诚意,那天,我买了些礼品,去往表哥的出租屋。

因为事先有和表哥打电话,他要我顺便吃个饭,他在出租屋楼下等着我,显得心事重重。他带我上楼进屋,意外的是,出租屋里的女人面孔并不是阿芳!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中等身材和相貌,长得没有多美,但看上去挺顺眼。

表哥简单地把我和那女人互相介绍,得知女人叫阿红,随后阿红去厨房忙碌着,我和表哥聊了起来。得知我要借钱,他说他开支大,只能先借一万元给我,后面发工资,看情况再借点给我。我连声感谢。

吃饭的时候,面对阿红和表哥,我神情淡定,早已不是以前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拿以前表哥的话说,真的是见怪不怪了!我夸赞阿红的厨艺好,她微笑着客套几句,我暗想,表哥除了个子高一点,人长得挺一般,是什么魅力令他找了一个又一个女人,看样子有他的过人之处!

离开时,表哥送我下楼,陪我走了一程,主动谈起他自己的事。以前那个女人阿芳,是一个发廊的洗头妹,表哥经常去消费,和她熟悉了,尝试着开玩笑,请她吃饭游玩,后来一拍即合,搬到一起了。年初,双方都变得厌倦,阿芳消费很高,花钱大手大脚,表哥难以承受,后来和平分手。

至于阿红,是个离异女人,以前在五金厂上班,是表哥的下属,后来去了别的工厂,本来以前就和表哥暗通款曲。

表哥仍然再三交代我,看到的事情,就当没看见,吞进肚里。我除了点头,也没有别的选择。

我和交往的女孩,因性格原因,后来也分手了,世间男女,分分合合,实属正常。

那两年来,每次过年去表哥表嫂家,看他们表面恩爱有加,内心为表嫂不值,但我又不能说出来,表哥是我的恩人,又介绍我进厂上班,又借钱给我,如果出卖他,与小人何异?我只能偶尔委婉地劝下表哥收敛一下,但这种事食髓知味,表哥深陷其中,无力自拔。

后来,我办好了新身份证,换了一家工厂,对表哥说的理由是,想换个环境,自主发展。其实是我心中藏着表哥的秘密,无处诉说,心中郁闷,眼不见心不烦。我去了新工厂,再也没有去表哥的出租屋。

时隔多年,表哥早已不在外面打工了,他和表嫂在老家经营一点小生意,不缺钱花,儿女孝顺,家庭和睦,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而我定居在东莞,也有一个幸福和美的家庭。

也许当年守住秘密是对的,注定会一生藏在我肚子里。那只是南方打工潮中的一个缩影,时至今日,每每想起,仍不免感慨。

撇开阿凡达,说说阿凡达

许乐

那一年

你的光影

惊艳了这个世界

这一年

你终于归来

你还是你

可是

世界已不是当年的世界

——致《阿凡达:水之道》

注:全文约一万字,内容与《阿凡达:水之道》的剧情全无关系,无任何剧透。

《阿凡达:水之道》电影海报

影片开场,潘朵拉星球上的纳美人对着镜头说:“天哪!十几年没见,地球人怎么都变成这样了?你们那边都发生了什么?!”这是我进影院之前臆想出来的《阿凡达:水之道》的第一个镜头,当然,它并没有在影片中出现。从《阿凡达》首映的2009年到如今的这十多年,尤其是过去这三年,我们地球人生活的变化,远大于潘朵拉星球上的那些既高壮又苗条的蓝精灵。也许到《阿凡达3》上映时,导演詹姆斯·卡梅隆真的会忍不住加上这么个开场。

本文和《阿凡达:水之道》的剧情无关,并不是因为这部电影的剧情有问题。相反,卡神的电影在剧情上向来都是刚刚的,没有冷场,没有尿点,无论是两个小时还是三个小时,都能让你从头high到尾。在震撼体验这一点上,没有人比卡神更懂电影。

一部优秀的科幻作品,通常不光是讲了一个精彩故事,同时还创造了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本身也是这部科幻作品的审美对象,甚至在某些时候这个世界才是作品真正的主角。下面主要想探讨的,是《阿凡达》这个世界的靠谱程度,大致从意识与肉体、星球与生命、文明形态这三个角度进行分析。

一 论意识与肉体的二元性

大脑是我们身体最重要的器官,这件事是大脑告诉我们的。

古埃及人做木乃伊的时候,会把脑子全部挖掉,把内脏认认真真地一件一件保存好。很可能在古埃及人看来,脑子里这一大坨白里胡拉的东西没什么卵用。这个现象并不独特。我们的语言里面就保留着我们对世界以及自身的认知过程。比如当你问你女朋友心里在想什么的时候,其实你们都知道心这东西并不会想,在做“想”这件事的其实是脑子。又比如当你女朋友哭着说你变心了的时候,其实她也应该知道心这东西并不怎么会变,真正变了的还是你脑子里的思想。

我们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就是这样,从一片混沌中一点一点地看清楚越来越多的真相。终于,我们明白了,我有大脑才能我思,我思才能我在的道理。到这里,某些有想象力的人就忍不住要继续往前想了。既然大脑负责思维,既然大脑产生意识,那么,身体这玩意儿还有什么用?我把它去掉可不可以?我把它换成铝合金钛合金或者变形金刚可不可以?沿着这个思路继续往前想的科幻作品多如牛毛,但是在说之前我们先得明白一下,这并不是什么现代人才有的想法。我们老祖宗就想过啊,人死了之后,到底是形神俱灭,还是只有形消失了,魂还能保留下来,让我们以一种叫作“鬼”的方式继续想点什么和干点什么。

现代科学出现之后,这个形神俱灭还是形灭神存的问题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着花样越来越吸引人。毕竟,让我们接受人一死就吹灯拔蜡什么都没了,这未免太残酷,好歹让我们死了以后还能留下来点什么吧。于是有人开始在各种神秘体验里面寻找证据。比如有很多人说自己曾经有过灵魂出窍的经历。曾经有个人亲口跟我说,他遇到过一次车祸,昏迷中感觉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还回头看到了自己。从此以后,他便对灵魂存在这件事深信不疑。多年之后我明白了,这种体验很可能是因为大脑缺血缺氧产生的幻觉。还有人说快要昏迷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隧道,隧道尽头是很亮很亮的光,那难道不是天堂吗?嗯……恐怕真的不是,这种观感很可能是因为当事人的眼球充血受到了挤压造成的。但是,就算真的是这样,也不能证明灵魂这东西真的就不存在呀!不是还有医生把一个快死的人放到秤上,来称一称这个人死前和死后体重的变化,二者一减不就是灵魂的重量吗?

好了,我们还是放过灵魂这东西吧。实际上,想要证明灵魂存在和想要证明鬼存在的心理动机是一样的,那就是,大家都不愿意接受我们的肉体死亡的同时,我们的意识、我们的思想、我们的精神也会跟着彻底消失这一“命题”——这个地方我停顿了好久,因为其实我想用的词是“事实”而不是“假设”,最后折中一下,就用“命题”这个词吧。也许有一天,形神俱灭这件事还是有机会被证伪的,尽管我个人不大相信这一点。虽然我们必须接受我们的肉体有一天会彻底消亡这件事,但我们终归还是不会死心,终归还是想要让我们的意识能够保留下来。说白了就是我不想死,我想继续活着。我不知道有多少是源于这样的心理动机,又有多少是源于靠谱的科学证明,总之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大家好像都越来越愿意相信,我们的意识可以脱离我们的肉体单独存在这件事。只有相信这个,才有可能让我们将来实现“科学”意义上的永生。这里我想讲的是,我们的意识可以脱离我们的肉体这件事,它只是一个假设,目前恐怕还不能证明它是一个事实。

在赛博朋克小说的鼻祖《神经漫游者》《真名实姓》里面,大脑这玩意儿可以和电脑网络直接对接,一个人可以把自己的意识上传到网络世界享受真正的网上冲浪。到后来的《攻壳机动队》《阿丽塔:战斗天使》这类赛博朋克作品里,女主角的身体可以像机器一样把零件随便拆了换来换去,大脑意识依旧不变,她还是她。在神剧《黑镜》里面,人的意识更是可以被导出、被保存、被上传、被改造等等被各种折腾。《三体3》里面,在危机纪元的早期,患了“危机幼稚病”的地球人残忍地杀死了可怜的云天明,然后把他的大脑冷冻之后发射给了三体人。而三体人的科技属实了不起,居然把云天明同学给复活了。把复活大脑这个本事说成是外星人的科技,这个没法杠。

说了这么多,这些跟《阿凡达》有什么关系?有!而且大有特有!一个人的意识可以从身体里面完全导出来,然后再输入到另外一个身体里面,这本来就是《阿凡达》故事成立的根本前提。大家好像觉得这事儿没什么,但是,我越来越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当然,首先说明我不是要借这个杠《阿凡达》这个电影。对于一部科幻作品来讲,设定靠不靠谱没那么重要,由设定出发展开的推论推理能保持逻辑严谨就足够精彩了。就像《三体2黑暗森林》,故事精彩就行了,非要跟那个什么黑暗森林法则杠个什么劲?那只是一个故事设定啊!人家大刘说了,那个东西他自己都不信。

关于意识的设定,是《阿凡达》故事成立的前提

在刘德华演的《拆弹专家2》里面有这样一个情节:老刘原本是一个敬职敬业的好警察,但是在一次任务中被炸掉半条腿,之后就性情大变,变得脾气暴躁思想极端,后来彻底黑化成了一个恐怖分子。这个剧情其实并不完全是瞎扯。因为按照现在脑科学的研究,一个人没了半条腿,或者身体别的什么非致命部位,失去的这部分身体对应的大脑神经元会因为突然间失去可以关联的部分而开始萎缩,然后影响到临近的大脑组织,让大脑结构发生轻微的变化从而影响到宏观层面,就是这个人可能会变得跟以前判若两人——当然也许什么都不会变,毕竟脑科学现在的研究水平也就是个稀里糊涂。大家请想一下,老刘失去半条腿都会黑化成那个样子,现在把你的身体整个去掉,你的大脑就算还能保持鲜活状态,那里面的意识还会跟以前一样吗?在这一点上我们的语言恐怕不够用了。我们说一个人疯了,就已经是对大脑故障的极限表达了。而当一个人的身体彻底消失,只保留意识存在的话,那么这个“人”或者这个“意识”,恐怕会变得比“疯”还要严重万倍亿倍。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意识和肉体并没有那么二元可分。我们从婴儿到成年再到老年,这一路上,我们的意识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是由我们的身体造就的。比如说,婴儿在爬行中通过触觉开始积累对于软、硬、凉、热这些概念的意识。当然还有一个更简单的例子,就是婴儿吃奶,在这个过程中这个BABY的大脑里积累了哪些意识就不多说了。要知道,你在每一刻的当下意识,其实都是你过去所有经历的总和,包括那些让你痛苦的记忆。意识和大脑的关系,真的像数据和电脑硬盘的关系一样简单吗?它真的可以被改写和被删除吗?它真的可以脱离大脑,脱离肉体,被导出来,然后再输入到另一个身体里面吗?这事儿在《阿凡达》里面是绝对可以必须可以,否则故事还怎么往下讲啊!但是,这事儿在科学层面上来说,尚不足以有足够的理论来支持其可行性。

二 潘朵拉星球与远古神话原型

前面可能扯的有点远了,咱们还是回来说说潘朵拉星球吧。从创造世界的角度来说,这颗星球才是《阿凡达》的第一主角。这个星球的美轮美奂就不用说了。更牛的是,卡神给这个星球创造了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有不少评论认为《阿凡达》里的潘多拉星球和地球实在是太像了。毕竟这是电影嘛,太不像的话观众可能就没那么喜欢看了。

潘朵拉星球是电影《阿凡达》的主角

不过,在创造一个星球这一点上,《阿凡达》的确还有很多可以施展的空间没有挖掘出来。比如说,我们普遍认为生命的颜色应该是绿色的,但其实这是因为我们的太阳正处在它的壮年期主序星阶段;假如有这样一颗行星它运行在某个恒星的附近而这颗恒星处在红巨星或者白矮星阶段,那么这颗行星上的生命会是完全不同的颜色。再举一个近一点的例子,土星的第六颗卫星泰坦,它是目前已知拥有真正大气层的卫星。天文学家认为,土卫六上分布着众多由液态甲烷和乙烷构成的湖泊,这颗卫星的寒冷程度超过南极洲。科学家表示,虽然土卫六上更加寒冷,但是它上面的风、雨和构造过程,使它成为太阳系中与地球最相像的天体。

根据合理推测,在这颗卫星上看到的天空是绿色的,而在它上面会经常下甲烷雨,雨滴可能会有足球那么大,而下落速度只有地球上雨滴速度的十分之一……倘若《阿凡达》里的潘多拉星球能够多参考参考这些奇异美妙的异世界,或许这部电影在视觉层面上会更加迷人。

一个星球可以被看成是一部科幻作品的主角,这样的作品不只有《阿凡达》。比如“异形之父”大导演雷德利·斯科特的电视剧处女作《异星灾变》,这里面同样有条不紊地创建了一个星球出来,不过在风格上跟《阿凡达》绝对是两个极端。

《阿凡达》中的潘朵拉星球绽放绚丽之美;而《异星灾变》中的星球冷入骨髓冷酷到死。第一季中的星球荒芜至极,到第二季尽管主角到了这颗星球的热带区域,但依旧是一片死寂。尽管这颗星球上也有液态的海洋,但海水是强酸性的,毫无生命力。遗憾的是,这个剧的第三季和雷德利·斯科特导演的“异形前传”系列第三部的命运一样,都被砍掉了。在《异形前传2:契约》片尾和《异星灾变》第二季剧尾,留下的都是女主角被坏人锁死的剧情坑,我们有生之年很可能看不到这两个坑被填上了。

《异星灾变》中荒凉死寂的星球

除了美这种视觉上的直观感受之外,潘朵拉星球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在于——相隔十几年的两部《阿凡达》都一再暗示,而且至今不敢明示——这颗星球似乎是有自我意识的,甚至有可能是有生命的。嗯——这怎么可能呢?

把一个没有生命的东西想象成有生命的,这样的想法很可能和人类的历史一样古老。或者说,我们或许可以把这样的想法看作是“人”这个东西诞生的一个标志。在原始人眼里,他每天生活的那座山,那条河,那片海,顶多再加上夜晚头顶上的星空,差不多就是他脑子里认为的整个宇宙了。有一天,他突然间脑子开窍了,开始一本正经地胡思乱想,觉得那座山、那条河、那片海、头顶这片天跟他一样也是有生命的,然后开始在脑子里编各种故事,人类神话由此诞生。

这样的神话原型故事在世界上各个文明的诞生早期都不缺席,而且在日后非但没有消失还被进一步地发扬光大。比如汉代董仲舒这位大儒捣鼓出来的什么“天人感应”之说,便是这种神话原型的一个承前启后版本。进入现代文明之后,神话这种东西已经没什么人再相信了,这个时候再有人说自然界中的某座山或者某条河有生命,大家一定会觉得他脑子秀逗了。但是很多神话原型在人类文化中并没有消失。比如在阿瑟·克拉克写的一个短篇科幻小说《飞出太阳》里面,人们在太阳喷发的日珥里面发现了生命。在王晋康老师写的科幻小说《五月花号》里面,人们在木星的氢气里面发现了生命。

说一座山有生命你不信,假如有人敢使劲往大了想,说一个星球有生命,这个时候你还敢轻易否定他吗?

在英国国宝级科幻剧《神秘博士》的第八季第七集<Kill the Moon>里面,人们发现月球最近老是不平静,于是第十二任Doctor“皮卡叔”跑去调查,最后发现,原来月球是一颗蛋!到这一集的结尾,那颗蛋里面居然还孵出来一只大鸟飞走了,完全不考虑地球人民的感受。

在漫威票房和口碑都砸了的那部《永恒族》里面,快结尾时编剧告诉我们其实地球是一颗蛋,一个大家伙的外星人还差一点从里面钻出来,同样完全不考虑我们地球人民的感受。

在笔者幼年的时候,中央电视台居然播出过《星际迷航》动画版。在其中的一集里面,企业号遇到了一大团吞噬一切的星际尘埃云,本来想要毁灭它,结果Spock发现,这一团东西原来是意识的。于是Spock和这一大团东西进行沟通对话,大家好商好量,这团东西放弃了吞掉企业号(三十多年前看过的动画片,记忆很模糊,只能说大致情节如此)。

所以说,就算在后面的《阿凡达》3或4或5或某一部里面,卡神不再遮遮掩掩欲说还休,而是百分百实锤了这颗潘朵拉星球就是有自我意识,甚至本身就是一个生命体,这也没啥稀罕的,说到底不过是人类最古老的神话原型又一次旧酒装新瓶了而已。

片中一再暗示,这个潘朵拉星球不仅美,而且似乎是有自我意识的。

认为星球,或者宇宙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这样的观念从远古神话到现代科幻,内核是一样的。甚至在科学界,这种观念也曾经一度甚嚣尘上,它就是著名的“盖亚假说”(Gaia Hypothesis)。提出这个假说的可不是什么神棍,而是一位正儿八经的科学家。1972年,英国科学家詹姆斯·洛夫洛克提出盖亚假说,认为地球生命体和非生命体形成了一个可互相作用的复杂系统。这个观点稍微引申一下,那就是,整个地球都是一个有生命的系统,或者至少是一个类生命系统。所以我们人类得小心点啊,搞不好我们自己把地球给“惹毛”了,地球会把我们人类给全部抹掉,重新恢复平衡。这样的观点自然受到各种极端环保主义者的追捧,行动起来,保护地球母亲,消灭人类暴政!然而到晚年的时候,詹姆斯·洛夫洛克自己推翻了自己的理论,承认自己当年是杞人忧天,气候变化是肯定会有的,但并没有他之前说的反应那么快。

我们当然应该保护环境,但是不是要用给现代文明开倒车的办法来保护环境?这个问题在我看来答案绝对是否定的。这一点下文细说。回来说《阿凡达》中的潘朵拉星球,它真的会有自我意识吗?谁知道呢——前面说了,我们连人的意识是怎么一回事都没彻底搞清楚,怎么可能彻底否定人以外的其他东西可能有意识这样的假设。就我个人来说,我连意识能脱离肉体这事儿都不大信,怎么可能真的信一大坨星球也会有跟你我一样的自我意识?当然,信不信是一回事,这个丝毫不影响我欣赏《阿凡达》这两部电影。

三 到底该怎样看待现代文明?

尽管从题材上讲《阿凡达》是相当科幻的科幻片,但倘若剥去科幻的这层外包装,它其实就是一部《与狼共舞》。后者讲的是当年白人和印第安人两种不同形态的文明发生碰撞的故事,并且相当大胆把立场站在了原生态的印第安文明这一边,对扩张侵略式的西方文明持否定批判态度。在这一点上,《阿凡达》和《与狼共舞》如出一辙,尽管前者是科幻片而后者是西部片。影片《阿凡达》中,以攫取资源为目的的地球文明代表的是一种扩张侵略式的野蛮文明,而美丽的潘多拉星球和淳朴的纳美人代表的是一种和自然融为一体的原生态文明。

在探讨文明这一话题之前,我们首先应该看到,《阿凡达》和当年的《与狼共舞》一样,对于近代历史上由欧洲人发起的万恶的殖民主义进行了批判,这一点我们应当给予正面积极的评价。五百年前,一个叫科尔特斯的西班牙恶棍带领两百多个西班牙殖民者,彻底屠灭了美洲的阿兹特克文明;没多久,他的外甥皮萨罗又带领一帮西班牙殖民者,彻底摧毁了美洲的印加文明。在其后几百年的历史上,尽管海上霸主由西班牙换成英国,但故事的主基调没变。全世界的文明都遭受到欧洲殖民者的掠夺、霸凌甚至毁灭。毫无疑问,近代欧洲文明的崛起,是以全世界的文明浩劫为代价的。这绝对是西方文明永远洗不掉的原罪。

《与狼共舞》和《阿凡达》的海报对比,是不是很像?

人类进入现代文明的过程,是一个多元相伴并行发展的过程。殖民主义的原罪,必须永远地被铭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另一边,工业化也是现代文明的其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这个东西,我们到底应该如何看待它?

必须看到,工业文明是属于全人类的伟大成就。然而在好莱坞电影(不只限于科幻电影)里面,工业文明往往被符号化成一种对和谐自然的破坏力量,甚至是一股邪恶力量。在这一点上,作为西部片代表的《与狼共舞》和作为科幻片代表的《阿凡达》如出一辙。在《与狼共舞》中,白人入侵者是一股破坏印第安原生态文明的邪恶力量,而印第安文明则代表着纯真、善良、自然和野性。《阿凡达》其实就是一部外星版的《与狼共舞》,片中来潘朵拉星球挖矿、滥杀、殖民的地球人无情地破坏这一星球的美丽生态,而纳美人代表着一种人与自然和谐一致的更美好的文明。作为造梦工厂出品的两部影片,《与狼共舞》和《阿凡达》为我们编织了两个大径相同如出一辙的美梦,然而梦毕竟是梦。宇宙中是否有像《阿凡达》中的纳美人一般的外星人我们不得而知,但至少我们目前知道,在真实的人类历史上并没有存在过《与狼共舞》中这般纯真善良的文明;即便是真的出现过,也不可能在丛林法则的世界存续太久——当然这并不等于说当年的欧洲移民对印第安人的杀戮就不邪恶。

所以说像《阿凡达》和《与狼共舞》,包括好莱坞很多很多其他类型的影片,都是给身处现代文明的都市人提供一种“异域”的想象而已——想想迪士尼的《阿拉丁》《风中奇缘》《花木兰》一类的动画片何尝不是如此——而这种想象的出发点不是基于客观事实而是基于现代生活中的种种缺失。这种感觉有点像是大城市里生活久了的人初到农村,赞叹说农村真好呀空气新鲜民风淳朴,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这里缺水断电还没网络,你受得了吗?

为了表达对于现代文明的批判,卡梅隆在《阿凡达》里面集毕生功力,创造了一个他理想中的“生态文明”的样子。但要知道,这只是好莱坞为我们打造的一个美梦。曾经的印第安文明以及已经在地球上消失的差不多的各种原始文明,尽管和这些电影里描绘的有相似之处,但这些原始文明真实的样子恐怕并非如此。想要了解这类文明的真实面貌,《启示》和《赛德克·巴莱》可能更靠谱一点,当然,它们也只是编织出来的电影而已。就说《与狼共舞》吧,你们欧洲人当年用天花和机枪大炮把人家印第安人差点屠灭光了,然后又在这里美化人家,说人家是一种美好的“生态文明”,搞得连如今生活在保留地里的印第安人自己都信了,跟着说没错呀,我们老祖宗当年就是这么与大自然和谐相处,就是活得这么天人合一。这幅画面的确奇怪。

对自然环境有所破坏,这的确是工业文明的负面效应,但问题的解决之道一定是进一步地改进技术发展现代文明,而不是由工业文明退回到农业文明时代。好莱坞喜欢把工业文明之前的人类文明——比如印第安人游牧状态的部落文明——描画成一幅美好纯真的迷人图景,似乎人类曾经有过一段美好的、伊甸园般的田园时光,而后因发展工业而误入歧途,变得与天地为敌。须知,影片中的田园美景只是造梦工厂一厢情愿的想象。我们或许可以把这样的画面当作是关于未来社会的美好愿景,但是一定不要像好莱坞电影里预设的这样,把现代文明当作恶魔,把这样的画面当作是现代文明的对立面,好像只要打败这个恶魔便可以重回伊甸园。正确的观念应该是,我们可以通过改进现代文明来把美好的田园画面纳入其中,而不是通过对抗和破坏现代文明来重返美好的田园时代。破坏现代文明的后果并不会是重返田园,而只可能是重返蛮荒。

另一角度来说,工业文明的邪恶面孔只是《阿凡达》的故事编码,并不是什么这部电影可以拿来被批判的BUG。想要看工业文明的正面形象,只需要放下《阿凡达》拿起《变形金刚》就可以,剧情是烂了点,但机械钢铁的金属美感展现的还是相当充分的。把工业文明描绘成正也好邪也好,都是成全故事的手段而已,不必非要由故事来反推创作者的态度,也许创作者在这件事上压根就没态度。不过就比例来说,现代文明、工业文明、技术文明的正面形象,在好莱坞电影里面占的比例还是太少了,而负面形象绝对是一抓一大把。

最后说一点战斗力层面的问题吧。在《阿凡达》中,一边是笃信万物有灵的部落文明,一边是要砍树挖矿攫取自然资源的人类文明,二者之间的冲突在所难免。前者痛恨后者破坏了自己的土地和神灵,后者认为前者阻碍了自己获得更多的物质利益。部落文明推崇个人的勇敢、顽强、坚毅等精神品质,但个体的战斗能力毕竟有限。即便是部落里每一个人都骁勇善战,从军事层面来考量却没有多少可以上升的空间。在组织纪律和战略战术方面,部落文明在战斗中能够短时间内飞速进步,但是就规模人数来说,部落式的群体结构注定了这一组织的战斗人数不可能规模太大,个人再怎么以一当十也不可能打得过成建制的现代军队。最重要的一点,当一个文明把关注点全部集中在个体战斗能力的提升上时,是不大可能主动去考虑通过科技手段武装自己来提高群体战斗力的。就算他们能抢来飞机大炮,也不大可能在短时间内学会使用这类技术含量更高的现代化武器。就算他们能学会使用这些抢来的先进武器,也没有能力实现独立研发和自主生产,更不用说给武器升级换代了。可以说,部落形态的原始文明在遭遇现代文明时,既有理念上的绝对冲突势必引发战争,又在军事战斗能力方面有着无法提升的致命缺陷,尤其是无法跨越科技的瓶颈,在战役上偶尔取胜是有可能的,但文明的悲剧命运并不会因此而被扭转。

写到这里我不禁怀疑,所谓文明的多样性是否真的存在?也许文明的发展本来就是一个大鱼吃小鱼的故事。先是有N多个石器文明百花齐放,然后有其中一个石器文明不小心在科技树上点亮了青铜冶炼这一技能,于是它的战斗力暴涨,开始大杀四方掠夺资源,从而让自己变得更强壮。人类文明就这样从石器时代进入到了青铜时代,那些没能掌握青铜技术的石器文明全都成了文明进阶的牺牲品。之后的文明进阶不过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上升中上演差不多的故事,从百花齐放到一枝独秀,然后再百花齐放再一枝独秀。至少人类历史上每一次的文明进阶,都会让科技树上走慢一步的N多文明沦为文明发动机的燃料,甚至沦为毫无意义的炮灰。这一过程很血腥,很残酷,但又无比真实。

如今,在北美尚有少量的印第安人生活在他们的保留地,在非洲、澳洲也尚有少量的原住民部落存在,可与其说他们是现代文明之外的另外一种文明,不如说他们是被已经全球化和同质化的现代文明刻意保留下来的盆景。说到这儿,这篇文章或许可以收尾了。与其说《阿凡达》为我们创造了现代文明之外的另外一种美好文明,不如说,它利用现代文明在科技方面的最高成就,结合创作者对于人类原始文明一厢情愿的美好想象,打造了一个关于理想文明的虚拟盆景。人类文明终有一天要走出地球的襁褓,奔向星辰大海。也许有一天我们真的会遇到潘朵拉星球,但愿到那个时候,文明的悲剧不再上演。

《阿凡达:水之道》剧照

本期编辑 邹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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